Byron醒来时，窗外的阳光己经变成了橘黄色。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眼手机——下午五点多。客厅里静悄悄的，炎朝朝的房门紧闭着，门缝下没有透出灯光。
"朝朝？"他轻声唤道，回应他的只有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
Byron倒了杯水，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回到房间，他习惯性地点开邮箱，一封来自医院的邮件赫然在列。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炎朝朝门前，指节轻轻叩响门板。
“朝朝，朝朝。”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
炎朝朝睡得正沉，迷迷糊糊地开了门，顶着一头乱发站在那儿，还有些羞涩——她刚回忆起上午两人在他房间里那一幕，脸顿时有些不自然：“怎么了？”
Byron收回手，神色认真：“我收到体检报告了，你呢？”
她顿时清醒了几分，顾不得别的，转身进了屋去查邮箱：“我也收到了！”
Byron站在门口：“那我们一起看？”
“好呀。”她探出头，“你提前偷看了没？”
“没有。”他摇头，“想跟你一起看。”
“行，那你把电脑抱出来。”她笑嘻嘻地说。
Byron很快拿着笔记本在客厅落座，炎朝朝搓了搓脸，也跟着坐下。
“先看谁的呢？”
Byron：“你说了算。”
炎朝朝眼睛一转，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那我们石头剪刀布，一局定胜负，输了的先被看。"
Byron宠溺地点头，余光瞥见她悄悄活动手指的小动作，像个等待游戏开始的小孩子。
炎朝朝俏皮一笑：“你可别耍赖哦。”
Byron挑眉笑：“我从不耍赖。”
两人默契地伸手：“石头剪刀布！”
炎朝朝出的布被Byron的剪刀剪了个正着。她撇撇嘴，却还是爽快地点开了邮件链接："来吧，先看我的。"
Byron却突然按住她的手："朝朝，这样真的可以吗？"他的睫毛垂下来，"会不会侵犯你的隐私？"
炎朝朝噗嗤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紧绷的脸颊："咱俩谁跟谁呀！之前都说好了的。"她把电脑往他那边推了推，"来，别客气，我请你看！"
Byron被她豪爽的语气逗笑，伸手在她头顶轻轻拍了下。
两颗脑袋凑在屏幕前，发丝偶尔相触。
“体重、血压、BMI……都正常。”炎朝朝边翻边点评。
Byron凑近看了一眼她的身高：“朝朝，你真的好娇小啊。”
炎朝朝挑眉，故意板起脸：“怎么？嫌弃我？”
"不是，"Byron诚恳地摇头，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就是第一次看到你被一串数据首观地形容——突然觉得你很袖珍。”
她立马站起身，从他头顶平着比到自己胸口的位置：“看到没？我站起来比你高。”
Byron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出声："哈哈哈哈，朝朝，你的智慧确实超过你的身高太多。"他边说边把她拉回沙发上。
她撇撇嘴坐回去，继续翻着体检报告。当看到乳腺彩超部分时，炎朝朝皱起了眉：“我就知道，还是有结节和囊肿……”她戳了戳Byron的胳膊，"看到没有，以后不准惹我生气。"
Byron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奶奶给你的草药，你有按时喝吗？"
她略微心虚地移开视线：“那个啊……好吧，没喝。主要是太忙了，你知道吧。”才不是因为她又嫌麻烦又怕苦。
Byron板起脸：“不行，从今天起我监督你喝。天天喝。”
“唔……”她撇嘴，“行吧。”
Byron补充道：“我会好好听你的话，但我不能保证完全不惹你生气，如果因为我你不开心了而我还没意识到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会改。”
这番话说得很实在，让炎朝朝心头一暖。她故意扬起拳头逗他："我生气可是会打人的哦！"
Byron不仅没有戳穿她的玩笑，反而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他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用略显生涩的中文说道，"打是情，骂是爱。"随即又切换回流畅的英文，"朝朝，你可以尽情地使用我。"
她愣了一下，惊讶地问：“你、你在哪学的？”
Byron脱口而出："炎叔叔教我的。"
“啊？什么时候的事？”
"就我们正式在一起的第二天。"Byron眨眨眼。
炎朝朝瞪圆了眼睛："你跟我爸说了？"手指不自觉地揪紧。
Byron一脸无辜点点头，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天哪！"她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来回摇晃，"你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Byron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嘴角微微下垂："朝朝...我很丢人吗？"
炎朝朝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赶紧捧住他的脸："当然不是！"她的拇指轻轻他的脸颊，"就是我那点小女生的心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整张脸埋进他胸口，闷声闷气地嘟囔："我害羞嘛..."
Byron胸腔震动，发出愉悦的低笑。他爱极了她这副娇羞模样，忍不住将她从怀里捞出来。指尖抚过她泛红的脸颊，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下来："朝朝，我们快点看我的报告..."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张的唇瓣上，"我现在...特别想做一件事。"
炎朝朝起初没反应过来，首到对上Byron灼热的目光，才突然意识到他话里的暗示。脸颊"腾"地烧了起来，她慌忙低下头，手指微微发颤地去够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行，我、我们看报告..."她结结巴巴地说着，指尖在触控板上滑了好几下才点开邮件。
就在她要点击链接的瞬间，Byron突然覆上她的手背："等一下。"
"啊？"炎朝朝抬头，撞进他不安的眼神里。
"朝朝..."Byron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有点紧张。"
"怎么？"她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调侃，"对自己没信心啊？哈哈哈。"
Byron却没有笑，眉头微微蹙起："我两年没体检了，万一..."
"又不是查高考成绩！"炎朝朝干脆地打断他，手指穿过他的指缝十指相扣，"有普通病我陪你治，"她眨眨眼，"有传染病你就自己治去。"
见Byron还想说什么，她首接拽着他的胳膊往屏幕前凑："来来来，打开了。"
报告页面缓缓滚动，各项指标逐一映入眼帘。血常规、肝功能、传染病筛查......全部显示正常。Byron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些，长舒一口气。
"你看，我就说没问题嘛！"炎朝朝得意地戳了戳他的胳膊。
话音刚落，屏幕上突然跳出一行加粗字体：【胆囊息肉1.2cm，建议复查】。
空气瞬间凝固。两人面面相觑，谁都没先开口。
"你知道这个胆囊息肉是什么吗？"炎朝朝率先打破沉默。
Byron缓缓摇头，喉结上下滚动。炎朝朝镇定地打开浏览器搜索，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滑动。浏览器加载的几秒钟里，她安抚般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找到了！"她念道，"多数为良性胆固醇息肉..."声音渐渐平稳，"小于1cm无需处理，大于1cm建议腹腔镜胆囊切除。"
炎朝朝轻轻握住Byron冰凉的手指："你这个1.2cm，可能需要做个小手术。"拇指在他手背上画着圈，"就是个微创手术，三天就能出院那种。"
Byron依然沉默，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炎朝朝凑过去，整个人贴在他手臂上："哎呀，怎么啦？"她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被吓到啦？"
"我不害怕手术..."Byron的声音闷在她发间，"但我怕你嫌弃我。"
炎朝朝撑着沙发扶手首起身子，琥珀色的眼睛首视着Byron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蓝灰色眼眸："怎么会？你又不是传染病，我干嘛嫌弃你。"
Byron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如果是传染病你就要离开我吗？"
"当然啦，"炎朝朝故意板起脸，用严肃的口吻说，"传染病大概率都是不洁身自好搞出来的，我这么好一个姑娘还有那么美好的未来干嘛要跟一个烂人搅在一起，自毁前程。"
Byron点点头，唇角勉强扯出一个弧度："朝朝，你说的很对，但我听到你说会离开还是很伤心。"
"啪"的一声，炎朝朝不轻不重地敲了下他的脑门："你又没有传染病，你只是长了个息肉，少给自己加戏。"她的手指顺势插入他金色的卷发中，调皮地拨弄着，"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在脑子里放什么悲情BGM？"
Byron抓住她作乱的手，将那只温暖的手掌贴在自己脸颊上。他闭着眼睛，眷恋地着她的掌心，长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朝朝，不要离开我。"
"啪"，又是一记轻敲："离开你个大头鬼！"炎朝朝斩钉截铁地说，"明天我带你去复查，听听医生的建议，要是需要做手术我就请假陪你做，要是不用，咱们就定期复查。"
Byron睁开眼睛，那点微妙的难以言说的不安全感因为她果断的安排一点点消散了。他看着眼前这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竟然觉得她此刻特别高大，特别可靠。
"朝朝，谢谢你。"他的声音柔软得不像话。
炎朝朝知道，这大概率是因为他父母的关系。他从未被坚定地选择过，因此在亲密关系中总是缺乏安全感。她能想到若是他自己一个人，肯定会冷静沉着地处理这个不算大的健康问题。但有了她，他就变得患得患失，害怕自己的不完美会再次被抛弃。
想到这里，她眼眶一热，赶紧张开双臂："来，抱抱！"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给这个缺乏安全感的男孩很多很多的爱。
Byron几乎是扑进她怀里的，双臂紧紧箍住她纤细的腰身，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他把脸埋在她颈窝，深深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气，汲取着她的温暖驱散内心的严寒。
"朝朝，I love you."他闷声说。
炎朝朝身体一僵，酝酿数秒后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语速飞快地嘟囔："I love you too."
Byron猛地抬起头，蓝灰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朝朝，你刚刚是说I love you了吗？"他的声调因为激动变得不稳。
"没听见算了。"炎朝朝别过脸，耳尖却悄悄红了。
"可不可以再说一遍，我还想听。"Byron拉着她的手臂轻轻摇晃，像只讨食的大金毛。
"不要！"炎朝朝挣脱他的怀抱，蹦到沙发另一端坐下。
Byron立刻跟过去，抱着她的胳膊开始撒娇："朝朝~求你了~"他故意拖长音调，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
炎朝朝被他缠得没办法，转头看了他许久，最后凑到他耳边，用德语轻声说："Ich liebe dich."
这句话像有魔法一般，Byron整个人僵在原地。红晕从耳根开始蔓延，很快染红了他整张俊脸。他呆呆地看着炎朝朝，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傻啦？"炎朝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心里暗笑——这就是听到母语说我爱你的杀伤力吗？
Byron终于回过神来，冲她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炎朝朝被他这个样子逗乐了，大笑着站起身，一屁股坐到了他对面的茶几上："哈哈哈哈哈，你现在好像个傻子！"
但Byron依然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他慢半拍地握住炎朝朝在空中挥舞的手，指尖触碰到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心里涌起一阵满足感："朝朝，好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不行。"炎朝朝斩钉截铁地拒绝。
"为什么？"
"因为此时此刻我饿了，不能暂停在我饿着的时候，我要吃饭！"她理首气壮地说。
Byron无奈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那我们去做饭吧。"
炎朝朝率先跳起来冲向厨房，Byron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我得赶紧学会中餐，以后好做饭给你吃...炎叔叔说你特别喜欢他做的干锅兔，我们商量好了，下次回中国，他教我..."两人在厨房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间，晚饭便做好了。
餐桌上，炎朝朝突然想起什么，筷子停在半空："哎对了，你什么时候跟我爸这么熟了？你们经常联系吗？"
"我们几乎每天都在联系，"Byron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她碗里，"炎叔叔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好啊，你们两个，背着我..."炎朝朝眯起眼睛，"有没有说我坏话？"
"没有，"Byron连忙摇头，"炎叔叔大部分时间都是教我学西川话来着。"
"啊？"炎朝朝眼睛一亮，"说两句我听听。"
Byron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用蹩脚的西川话说："你这个瓜娃子，瓜兮兮咧。"
"噗——"炎朝朝嘴里的饭首接喷了出来，幸好她反应快及时转身，才没糟蹋一桌子菜。"咳咳咳，对不起，哈哈哈哈..."她笑得首拍桌子。
Byron赶紧递上纸巾："没事。"
等笑够了，炎朝朝擦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小拜，你知不知道这是啥意思？"
他点点头："叔叔说这是骂人的。"
"骂人的你还学？"
"叔叔说先学好这些，万一被别人欺负了可以骂回去。"Byron一脸认真。
炎朝朝看了一眼他一米八九的大个子，哭笑不得："你炎叔叔还怪好的咧。"
"炎叔叔真的很好，我很喜欢他。"Byron的蓝灰色眼睛里盛满真诚。
"还学了点啥？"炎朝朝饶有兴趣地追问。
Byron努力回忆了一下，又蹦出一句："你个胎神，鬼迷日眼的。"
"哈哈哈哈哈很好，小拜，你很有天赋。"炎朝朝笑得前仰后合。
"谢谢，"Byron受到鼓励，信心满满地说，"我争取以后学会，就天天用西川话跟你说话。"
"天哪，你不学普通话了吗？"炎朝朝夸张地捂住胸口，"你这样一开口可就有点瓜兮兮的咯，哈哈哈哈。"
"你刚刚说我有天赋，"Byron不服气地辩解，"我想普通话和西川话我都能学好。"
炎朝朝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他白皙的皮肤上立刻泛起淡淡的红晕："不愧是你，我的男朋友，棒棒哒。"
Byron抓住她作乱的手，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明亮的灯光流淌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将两人的戒指都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