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踹开的瞬间,苏染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完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下意识地回头,只见一个脑满肠肥的胖子,带着七八个穿着干部服或保安服的人,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
为首的胖子,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得意的、阴狠的光芒,指着房间里的两人,声色俱厉地高喊着:
“好啊!陆明诚!人赃并获!”
“我们接到举报,说你利用职权,在招待所里私会妇女,搞不正当男女关系!我们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来人!把这对狗男女给我抓起来!”
胖子一声令下,他身后那几个保安就如狼似虎地准备冲进来。
狗男女?
不正当关系?
苏染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找个地方躲避季辰,竟然会一头撞进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看这架势,这群人根本不是来抓她的,他们的目标,分明是眼前这个叫“陆明-诚”的男人!
而自己,一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衣衫不整(至少陆明诚是)的“女主角”,成了这个陷阱里,最关键、也最致命的“证据”!
在这个作风问题能毁掉一个人一生的80年代,一旦这个罪名被坐实,他们两个,就都完了!
苏染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浑身冰冷,手脚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死死地包裹住。
她完了。
她才刚刚重生,还没来得及向那对狗男女复仇,就要以这样一种屈辱的方式,再次坠入深渊吗?
就在苏染感到天旋地转,几乎要昏过去的时候——
一只温暖的、干燥的、充满了力量感的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向后一拉。
下一秒,她整个人就撞进了一个滚烫而坚实的怀抱。
一件还带着男人体温和皂角清香的军大衣,从天而降,劈头盖脸地将她瘦弱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隔绝了所有不怀好意的视线。
也隔绝了她所有的寒冷和恐惧。
苏-染愣住了。
她缩在大衣里,只露出一双因惊恐而瞪得圆圆的眼睛,傻傻地看着挡在她身前的这个高大背影。
他很高,宽肩窄腰,脊背挺得笔首,像一棵不屈的青松,又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只一个背影,就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极致的安全感。
仿佛只要有他在,天,就塌不下来。
“我看谁敢动!”
陆明诚冰冷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发自尸山血海的、令人胆寒的铁血杀气!
那几个原本气势汹汹准备冲上来的保安,被这股气势一冲,竟吓得硬生生停住了脚步,一个个脸色发白,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为首的胖子,也就是厂里的李副厂长,也被镇了一下。
但他仗着自己是来“捉奸”的,有理在手,强撑着气势,色厉内荏地喊道:
“陆明-诚!你别嚣张!”
“你搞破鞋被我们当场抓住,还敢这么横?信不信我现在就上报军区,说你作风腐化,生活糜烂!到时候,别说你这个营长,你连这身军装都得被扒了!”
李副厂长越说越得意。
这个陆明诚,是军区派来他们厂督导生产的,为人铁面无私,油盐不进,挡了他不少财路。
他早就想把这颗钉子拔掉了。
今天,他设下这个局,买通了招待所的服务员,故意引陆明诚过来,再找人举报,就是要把他往死里整!
现在人赃并获,证据确凿,他赢定了!
然而,面对他的威胁,陆明诚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甚至闪过了一丝……不屑和嘲弄?
只见陆明诚缓缓地转过身,用那只没抱着苏染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本红色的,印着国徽的小本子。
军官证。
他将证件“啪”地一声甩在李副厂长脸上,声音冷得能掉出冰渣子。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我,陆明-诚,华国人民解放军,陆军,少校营长!”
“我的身份,受国家和军队双重保护!你一个地方工厂的副厂长,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审查我?”
李副厂长被他这番话,噎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强自辩解道:“军官怎么了?军官就能乱搞男女关系吗?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
“乱搞男女关系?”
陆明诚冷笑一声。
他低下头,看了看怀中那个只露出一双小鹿般眼睛,既害怕又好奇地看着他的小女人,眼中那冰冷的杀气,瞬间化为了一滩温柔的春水。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做出一个让全场所有人都震惊到掉了下巴的举动。
他低下头,用他那张英俊得人神共愤的脸,在苏染的额头上,轻轻地、珍重地,印下了一个吻。
随即,他抬起头,再次看向门口那群己经石化的人。
他将怀里的苏染,又紧了紧,用一种无比霸道、无比强势、不容任何人置喙的语气,向全世界宣布:
“瞎了你们的狗眼!”
“她,苏染,是我陆明-诚从老家接过来的未婚妻!”
“我们小两口在自己的房间里亲热,也犯了你们工厂的王法吗?!”
未……未婚妻?!
轰——!
这三个字,像第三颗炸雷,再次把屋里屋外的人,炸得魂飞魄散!
苏染更是整个人都傻了。
她……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未-婚妻了?
他们明明……才第一次见面啊!
李副厂长也懵了,他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你什么时候有的未婚妻?我们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我的私事,需要向你汇报吗?”
陆明诚眼神一凛,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过去。
“还是说,李副厂长你对我的个人生活,就这么感兴趣?”
“我……我没有!”
李副厂长被他看得冷汗首流,连连后退。
陆明诚不再理他,而是从口袋里,又拿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他将纸条递到一个保安面前,命令道:
“去!给军区保卫科打电话!就说军官陆明-诚,在执行公务期间,遭到地方工厂领导的恶意诽谤和陷害,严重影响了军人声誉和军民团结!”
“让他们立刻派人过来处理!”
“陷害”、“军人声誉”、“军民团结”……
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李副厂长彻底慌了。
他知道,事情一旦闹到军区,以陆明诚的身份,倒霉的只会是他自己!
“别……别!”
李副厂长连忙上前,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陆营长,误会,这都是误会啊!”
“我们也是接到举报,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嘛!既然这位是您的……是嫂子,那我们就放心了!”
“我们这就走,这就走,绝不打扰您和嫂子……亲热!”
说完,他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带着他那群手下,连滚带爬地跑了。
生怕跑慢一步,就真的被军区的人抓了现行。
一场足以毁掉两个人的弥天大祸,就这么被这个男人,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苏染还傻傻地缩在他的大衣里,仰着小脸,愣愣地看着他,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她看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这个男人……
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还说……自己是他的未婚妻?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