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村生产队的广播里,《东方红》的旋律准时响起。宁婉婉坐在土炕上,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杏眼樱唇,两条麻花辫,后脑勺还缠着纱布。
"闺女,吃早饭了!"房东大娘端来一碗红薯粥,"今天感觉好些没?"
宁婉婉接过碗,小心翼翼地问:"大娘,我......我是谁啊?"
大娘叹了口气:"造孽哟,这么俊的姑娘,咋就摔失忆了呢?"
三天前,渔民们在湖里捞上来这个穿着时髦的确良衬衫的姑娘,除了口袋里一张被水泡烂的船票,什么证件都没有。村里人都猜她是苏州来的知青。
"对了!"大娘突然拍腿,"今早公社来电话,说有个上海来的男同志在找媳妇,描述跟你挺像!"
宁婉婉心头一跳:"他......长什么样?"
"听说是个技术员,高高瘦瘦的,长得可精神!"
正说着,院外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小孩跑进来喊:"来了来了!上海来的大汽车!"
宁婉婉下意识往窗外看——
一个穿白衬衫的高挑男人正大步走来,阳光下他的轮廓锋利如刀,眼底却带着化不开的焦急。
四目相对的瞬间,宁婉婉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一把抓住她的手:"婉婉!"
他的掌心滚烫,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宁婉婉不知所措地缩了缩:"你......认识我?"
男人的表情瞬间凝固......
"脑震荡导致的暂时性失忆。"赤脚医生对叶深解释,"可能是落水时撞到了礁石。"
叶深死死盯着坐在炕上一脸茫素的宁婉婉,手指无意识地着口袋里的结婚证——已经被水泡得看不清照片了。
"她什么时候能恢复?"
"说不准,可能几天,也可能......"医生摇摇头,"得看造化。"
等屋里人都出去了,叶深慢慢蹲到宁婉婉面前,轻声问:"真的不记得我了?"
宁婉婉诚实地摇头。
"我叫叶深。"他艰难地扯出个笑,"是你......丈夫。"
宁婉婉瞪大眼睛:"我们结婚了?"
"嗯。"叶深掏出个铁皮盒子,"这是你的东西。"
盒子里是一支钢笔、几枚发卡,还有张模糊的合影——照片上的她正往一个男人嘴里塞糖葫芦,两人都笑得灿烂。
宁婉婉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突然抬头:"我以前......很爱你吗?"
叶深喉结动了动:"你总说要逃跑。"
"啊?"
"但每次都会回来。"他轻声补充,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就像这次一样。"
宁婉婉歪着头想了想,突然笑了:"那我肯定是故意的。"
叶深一愣:"什么?"
"不然你怎么会这么紧张我?"她眨眨眼,笑得狡黠,"我猜我以前一定是个戏精。"
叶深:"......"
他突然伸手捏住她的脸:"宁婉婉,你该不会是在装失忆吧?"
宁婉婉吃痛,委屈巴巴地撇嘴:"好疼......我头好晕......"
叶深立刻松手,紧张地查看她的伤势。宁婉婉趁机往他怀里一靠,软绵绵地说:"老公,我饿了......"
这声"老公"叫得自然无比,叶深整个人都僵住了。
怀里的姑娘仰起脸,眼神纯净得像初生的小鹿:"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叶深闭了闭眼,突然笑了:"嗯,比你想象的还要好。"
当晚,宁婉婉蜷在临时搭建的木板床上,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蛙鸣。
失忆是真的,但......
她摸了摸后脑勺的伤,嘴角微微上扬。
这波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