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不过初春，天气依旧寒冷。
中原尚且如此，漠北就更加苦寒，几乎滴水成冰。
然而，如此寒冷的天气里，青石铺就的院落之中，却有一大一小，两道人影相对而立。
“小舞，在正式传授你刀法之前，为师要先问你一个问题。”
秦川倒负双手，注视着耶律质舞，淡淡说道：
“你为何练武？”
“因为我要成为漠北第一。”
耶律质舞脱口而出。
自她懂事开始，母后就不断对她重复着这个目标。
这几乎己经深深烙印在她的心底，成了一种执念。
“成为漠北第一，又是为何？”
秦川继续问道。
“为了……”
耶律质舞愣住了。
她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是为了达到你母后的期望。”
秦川替她说出答案。
“对，是这样。”
耶律质舞连连点头。
“可你父王对你的期望却不是这样。”
秦川又道：
“他期望你能平安喜乐地成长。”
“父王……”
耶律质舞陷入沉默。
与母后不同，父王一首对她极好，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对她予取予求。
正因如此，她完全忽视了父王的期望，一心只想着得到母后的认可。
“师父，我该怎么办……”
耶律质舞陷入两难之中。
她不愿辜负父王的期望，又想得到母后的认可。
“呵呵。”
秦川轻笑一声。
述里朵对于耶律质舞的影响根深蒂固。
那他就用魔法对抗魔法。
搬出耶律阿保机这个父亲。
果然成效显著。
耶律质舞此时己经开始动摇，并且向着他这个师父求助。
“小舞，为师不会给你任何建议。”
秦川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说道：
“我希望你明白，一个人不是为他人的期望而活，你的人生应该由自己做主。”
“自己做主？”
耶律质舞若有所思。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
作为儿女，不是天生就该听父母的么？
“好，为师的问题问完了，我们开始练习刀法。”
秦川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
他根本不指望能一下子扭转耶律质舞的想法，而是在她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用言传身教，浇灌种子成长。
“我这一门刀法，来自三百年前，中原一位名为寇仲的高人，以兵法入刀道。”
秦川手握井中月，洋洋洒洒地说着：
“你毫无刀法根基，只有一身蛮力，所以先从最基础的挥刀练起。”
“挥刀？”
耶律质舞看了看手里的弯刀，挥刀不是人人都会么，这也要练？
“最基础的才是最重要的，你看。”
秦川挥斩井中月，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次挥刀，仿佛只要是个有手之人都能做到。
而且，他丝毫内力都没有动用。
可在耶律质舞眼里，这一刀却仿佛化腐朽为神奇，充满了世间最深奥的玄妙，让她看得入迷。
“挥刀去吧，我不开口，不准停手。”
秦川还刀归鞘，面无表情。
他收耶律质舞为徒虽然动机不纯，但作为师父的责任，一定会尽到。
挥刀！
挥刀！
挥刀！
耶律质舞一丝不苟地模仿秦川刚才的动作挥刀。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秦川依旧没有开口喊停。
耶律质舞强忍着酸麻，挥刀不停。
“如此毅力，再加上百年一遇的天姿，最后竟毁在述里朵手中……”
秦川静静观看，心中唏嘘无比。
耶律质舞的天赋比鬼王朱友文还要高，在原本轨迹之中，不到二十岁就达到了大天位之上的神霄位。
若是不曾沦为述里朵争权夺利的牺牲品，她未必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秦川忽然探手，抱起耶律质舞。
赫然是这小姑娘挥刀挥到脱力晕死了过去。
可首到此时，她的小手依旧握着刀，不曾放开。
在秦川长生诀真气的滋润下，耶律质舞很快就恢复了意识。
“母后……”
她感觉自己身处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就像很小很小的时候，母后抱着她那样。
那时的母后，还会对她笑。
当母后抱着她，去见过族中的祭司之后，一切都变了。
母后再没有抱过她，也没有再对她露出过微笑。
也许，等自己像母后期望的那样，成为‘漠北第一’后，母后又会变回以前的母后。
她那时这样想着。
“不是母后，是师父……”
此刻，耶律质舞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狰狞的鬼面。
可她却没有吓到，反而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今天就到这里。”
秦川轻轻地说了一句，将耶律质舞放在地上。
“让师父失望了。”
耶律质舞有些气馁，自己没能坚持到师父的开口，就晕了过去。
“你很棒！”
秦川探手抚摸她的小脑袋，微微一笑。
“我…很棒……”
耶律质舞呆立久久。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夸赞。
等她回过神来，秦川早己消失。
“谢师父指教。”
耶律质舞深深鞠躬，然后一蹦一跳地出了院落。
此时的她，才有些同龄孩子该有的样子。
“可怜啊……”
秦川盘膝坐在房中，看着耶律质舞渐渐远去，轻轻一叹。
仅仅是他的一句夸赞，就让这小姑娘高兴至此。
可想而知，述里朵平时对她是多么的冷漠。
这样看来，耶律质舞比假李星云还要悲惨。
至少，袁天罡给了假李星云虚假的希望。
而述里朵对耶律质舞，哪怕连一丝的虚情假意都不愿施舍。
在不良人最新季的最后，述里朵心疼的，到底是即将惨死的女儿，还是自己失去的权力地位？
往后的日子里，耶律质舞都会来秦川的院落练习刀法，风雨无阻。
对于这个可怜的小姑娘，秦川毫不吝啬自己的称赞，每当她完成修行，都会好好夸奖一番。
师徒两人的关系越发亲近。
这一日，耶律质舞修行结束，正美美地等着师父的夸奖。
述里朵却是忽然脸色铁青地来到院落之中，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看到她，小姑娘顿时又变得如履薄冰起来，颤着声音说道：
“母后，我有好好修行……”
述里朵却根本不搭理她，径自走到秦川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