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无边的黑暗和剧痛中缓缓上浮，如同溺水之人挣扎着破开水面。
首先感受到的，是后脑勺下冰冷坚硬的触感——石地板。鼻腔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尘土气，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被血腥掩盖的淡淡冷冽松香？这味道有点熟悉，但栩灱瑶（栩逍遥）混沌的脑子一时想不起在哪里闻过。
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她费力地掀开一条缝隙。刺目的光线让她瞬间眯起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头顶是熟悉的、简陋的石室屋顶，几道细微的裂缝在晨光中清晰可见。
“呃……” 喉咙里火烧火燎，她试图发声，却只发出一声破碎的呻吟。全身的骨头像被拆开又草草拼装回去，每一处关节都叫嚣着酸软和钝痛。丹田处更是如同被掏空后又塞进了一团灼热的棉花，空乏、灼痛，还带着一种奇异的……充盈感？
筑基？
昏睡前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狂暴的雷灵力、撕裂般的压缩感、那丝诡异的空间波动、袖口的裂痕、喷涌的鲜血、还有那句脑抽的“能活活，不活算了”……
她尝试着内视己身。
丹田气海，原本气态的、暴躁跳动的雷灵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小洼银紫色、如同水银般缓缓流淌的液态灵力！这灵力虽然总量不多，却凝练无比，散发着比之前强悍数倍的狂暴气息！灵力液洼上方，一丝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银灰色气流如同调皮的精灵，若隐若现地游弋着，带着令人心悸的玄奥波动——空间之力碎片！
筑基一层！成了！
代价是神魂撕裂般的剧痛和此刻深入骨髓的虚弱，以及……地板上那滩己经干涸发黑的刺目血迹。
“草……” 栩灱瑶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带着浓浓的劫后余生和自嘲。强行催动空间之力的反噬比预想中更可怕，差点让她刚筑成的道基跟着一起崩了。
就在这时。
“逍——遥——！起床了！大师兄今天亲自监督早课！迟到要……” 易亦那标志性的大嗓门伴随着“哐当”一下推门声戛然而止！
他像根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门口，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地上那滩血迹和蜷缩在血泊旁、脸色惨白如纸、气息萎靡的栩灱瑶。
“灱……灱瑶？！” 易亦的声音瞬间变调，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一个箭步冲了进来，“你怎么了？！谁干的？！！” 他手忙脚乱地想扶她，却又不敢乱碰，急得满头大汗。
栩灱瑶被他吵得脑仁疼，虚弱地摆摆手：“闭嘴……死不了……自己搞的……”
“自己搞的？！” 易亦声音拔高八度，看着那滩触目惊心的血，再看看栩灱瑶惨白的脸，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你练功走火入魔了？！我的天！你等等！我去找丹师！找大师兄！”
为什么叫大师兄呢……因为啊……外门弟子不小心死一两个不闹大根本无人在意嘛…就大师兄管管她…好怪，大师兄明明是属于从不管闲事的人，为什么天天管她……
“别……” 栩灱瑶想阻止，易亦却像阵风一样又冲了出去，只留下一串慌乱的脚步声和回荡在走廊里的喊声：“来人啊！救命啊！栩逍遥要挂了！”
栩灱瑶：“……” 她无力地闭上眼，只想把脸重新埋回冰冷的地板。毁灭吧，赶紧的。摊上这么个咋咋呼呼的队友，真是造孽。
没过多久，一阵更加急促却异常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股熟悉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凛冽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石室。
逆时厌。
他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俊美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那双淡漠的眼眸在扫过地上那滩血迹和栩灱瑶的状态时，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几步走到近前，无视了旁边急得团团转、语无伦次解释的易亦，修长的手指首接搭上了栩灱瑶的手腕。
一股冰冷精纯、却又带着探查意味的灵力瞬间探入栩灱瑶体内。这股灵力极其强大，却异常克制，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迅速游走过她受损的经脉、虚弱的神魂，最后停留在她那刚刚成型、还带着些微不稳的筑基道基上。
逆时厌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筑基反噬？” 他的声音冰冷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灵力狂暴，根基震荡，神魂有损。引动未知异力？” 最后一句，他的目光如同冰锥，锐利地刺向栩灱瑶。
栩灱瑶心头一跳。这大师兄的感知力也太变态了！她强行压下那丝空间波动，迎上逆时厌的目光，脸上扯出一个虚弱又极其敷衍的假笑：
“大师兄英明……练岔了……劲儿使大了点……” 她顿了顿，补充道，“可能是……太想进步了？”
易亦在一旁猛点头：“对对对！逍遥可努力了！肯定是太想筑基了！”
逆时厌：“……”
他看着栩灱瑶那副“我虽然快死了但我还是要皮一下”的鬼样子，以及易亦那副“她说啥我都信”的傻白甜模样，手背上那熟悉的淡青色筋络再次清晰地浮现出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强行压抑着什么，周身散发的寒气让石室的温度又骤降几度。
最终，他收回手指，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禁闭。”
“啊？！” 易亦傻眼，“大师兄！她都这样了还关禁闭？！”
“根基不稳，灵力暴走，神魂受损。” 逆时厌的声音毫无波澜，“思过崖清修（有灵池）三日，稳固境界。不得擅离。” 他丢下一个小巧的玉瓶，落在栩灱瑶身边，“‘养魂丹’，每日一粒。”
说完，他不再看两人，转身拂袖而去。那决绝的背影，仿佛多看一秒都会被这块滚刀肉气出内伤。
“养魂丹？！” 易亦拿起玉瓶，打开一闻，一股清冽的异香瞬间弥漫，让他精神都为之一振，“好东西啊！大师兄居然舍得给这个？” 他看向栩灱瑶，眼神复杂，“灱瑶，大师兄他……”
栩灱瑶没说话，只是默默拿起那瓶冰凉温润的养魂丹。逆时厌那家伙……刀子嘴豆腐心？她扯了扯嘴角，又牵动了内伤，疼得龇牙咧嘴。算了，关禁闭就关禁闭吧，思过崖好歹还能躺着……就当换个地方当咸鱼。
***
三日后，思过崖。
养魂丹的效果立竿见影。撕裂般的神魂剧痛缓解了大半，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不会动一下就眼前发黑。丹田内那洼银紫色的液态灵力也彻底稳定下来，缓缓流淌，散发出比之前更凝实的力量感。
栩灱瑶依旧摊在她那块专属“咸鱼石”上，嘴里叼着根新拔的草茎，望着崖外翻涌的云海发呆。只是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纯粹的空洞，偶尔会闪过一丝极淡的思索。
空间之力……太坑了。代价巨大，效果微弱，还差点把自己玩死。筑基一层这点灵力，根本不够它塞牙缝的。她内视着那丝几乎看不见的银灰色气流，像个吝啬鬼守着自己的最后一块铜板。
“唉……” 她长长叹了口气，吹得嘴边的草茎乱晃，“驾驭不了啊……可以再强一点呢……” 语气里带着点不甘，又带着点认命的摆烂。
就在这时，一道传音符化作流光，穿透思过崖的禁制，悬停在她面前。是砺剑堂执事的声音：
“弟子栩逍遥，禁闭期满。即刻前往‘执事堂’登记筑基境界，领取身份玉牌及宗门任务权限。”
宗门任务？
栩灱瑶慢吞吞地坐起身，眼中那点咸鱼光芒似乎亮了一瞬。积分？法宝？法诀？好吃的灵兽肉？易亦那家伙好像提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