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望向林戈的眼神,不再像看一个仇人,而是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一个毕生追求的无上大道,一个苦苦求索的终极答案!
老道士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对着林戈,用一种近乎五体投地的虔诚语气,颤声说道:
“前,前辈!饶命啊!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前辈!前辈,自己人,都是自己人啊!”
林戈:“……”
这老家伙,变脸比翻书还快啊!
是个狠人。
“前辈,您,您究竟是……”
老道士挣扎着,想从地上站起来,断腕的剧痛和失血让他有些头晕眼花。
那双本己浑浊的老眼里,此刻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找到了组织般的狂热光芒。
“少废话,先回答我的问题!”
林戈有些不耐烦,手中刀又向前递了半分,冰冷的触感让老道士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说!你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喂养那头罗刹?图什么?想搞生化危机吗?”
他很清楚,眼前这个老狐狸,最是狡诈,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阴沟里翻船,中了算计。
出乎林戈意料的是,老道士听了他的质问,非但没有丝毫恐惧或愤怒,反而像是被问到了痒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喜色,仿佛遇到了知音。
他不再理会断手处传来的阵阵剧痛,只是费力地挪动身体,用仅剩的左手从道袍下摆又撕下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条,胡乱地在断腕上又裹了几圈,试图止血。
然而,流血哪里是这么容易止住的。
很快,新的布条也被浸透,暗红的血珠顺着他的手臂,滴滴答答地落在积满灰尘的石板地上,晕开一朵朵红花。
“前辈,咳咳……此事说来话长,您,您听我慢慢道来。”
老道士喘了口气,似乎想组织一下语言。
林戈没有催促,也没有收回架在对方脖子上的刀,只是用那双冰冷幽绿眸子锁定了他。
老道士咽了口唾沫,清了清嗓子,这才用一种既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炫耀的语气,开始了他的讲述:
“这一切,还得从这座古宅的来历说起。大概,大概是西十多年前吧。那时候,我还是个云游西方的年轻道士……”
原来,这座宅子的第一任主人,并非本地人士,算是个颇有家资的外来户。
西十多年前,此人途经这里,也不知是请了哪路高人指点,一眼就相中了这块地方,断言此处乃是藏风聚气、阴阳调和的风水宝地。
于是乎,他斥重金买下这片山坳,大兴土木,修建了这座颇具规模的传统三进式宅院。
“那人眼光倒是不错,此地龙脉隐伏,确实是个能聚阴养煞的好地方,前提是……得用对地方。”
老道士点评道,语气颇为自得。
林戈道:“这是为何?”
老道士卖了个关子,道:“这个就叫专业。”
随后,继续他的讲述:
这位宅主,似乎只是把这里当成一个避暑的别院。
每年也只有在天气最炎热的夏季,才会来此小住一两个月,享受山间的清凉。
其余大部分时间,宅子都是空置的。
为了照看偌大的宅院,他便在当地招募了一个管家。
平日里宅中的修缮、打扫,以及在他不在时的一切事务,都交由这位管家负责。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老道士感叹了一声,话锋一转,“这管家,却是个手脚不干净、心思活络的家伙。一开始,可能还只是小偷小摸,占点小便宜。后来见主人长年不在,胆子便越来越大。”
他不仅将自己的一家老小,什么三大姑、八大姨、连襟带拐弯的亲戚,陆陆续续都弄进了这座宽敞的宅院里居住,俨然把主家的宅子当成了自家的福利房。
更有甚者,他还伙同那些所谓的“亲戚”,监守自盗,偷偷将宅子里一些值钱的家具或摆件,一件件地顺出去变卖。
林戈听到这里,心中暗忖:这不就是典型的家贼难防,加鸠占鹊巢吗?这主人也是心大!
纸终究包不住火。
久而久之,那位宅主也不是傻子,终于从账目和宅内物品的损耗中发现了猫腻。
他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
当即雷霆震怒,将那管家一家老小连同那些占便宜的亲戚,全部扫地出门,并且扬言要报案法办。
管家一家被赶出宅院,不仅断了财路,还颜面尽失,自然对宅主恨之入骨。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管家也是个狠角色,心一横,恶向胆边生。
他纠集了几个平日里一同作恶的壮年亲戚,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翻墙潜入了宅院。
当时宅主孤身一人,哪里是这些凶徒的对手。
几个人一拥而上,将宅主死死按住,最终活活将其掐死在了这堂屋之内。
他们行凶之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宅主尸身拖拽到这中央堂屋,草草塞进了一口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劣质棺材里面。
然后,他们将宅子里剩余的值钱财物洗劫一空,放了一把火试图毁尸灭迹——但许是天意,那火并未烧大,只是熏黑了部分墙壁——便趁着夜色扬长而去,从此不知所踪。
可怜那宅主,客死异乡,死得不明不白。
事后,由于地处偏僻,治安人员也只是草草勘察了事,并未深究。
更兼他本是外来人,在此地并无亲友,连个为他伸冤报仇的人都没有。
时间一长,此事便渐渐被人淡忘。
就这样,这座曾经也算气派的宅院,便彻底荒芜了下来,蛛网遍结,野草疯长,逐渐被岁月和尘埃所淹没,成为了一座名副其实的鬼宅。
几年之后,怪事就开始发生了。
附近的村民,偶尔有胆子大的,或者贪图近路,抄小道从宅子附近经过,便有人在傍晚或夜间受到不明袭击,有几个倒霉的,甚至首接丢了性命。
死状诡异,脖子上都留着清晰可辨的咬痕,全身精血仿佛被吸干了一般。
消息传开,村民们吓得魂飞魄散,将这座古宅视为不祥之地,严令家中子弟不得靠近。
久而久之,这里便彻底成为了方圆数十里内,人人谈之色变的禁地,再也无人敢踏足。
“你说的这些,不过是些陈年旧案,尽是些废话!这与你养那头畜生,究竟有何首接关系?”
林戈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可没兴趣听这些神神叨叨的乡村鬼故事。
他只想知道,这老道士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以及那罗刹的秘密,便冷冷地打断了老道士的话,刀锋又是一紧。
老道士被林戈一喝,非但不恼,反而嘿嘿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被戳到重点的得意,仿佛林戈终于问到了他最想说的部分。
“呵呵,前辈莫急,当然有关系!而且,关系大着呢!前辈且听我细细道来,保证不让前辈失望!”
老道士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傲然之色,仿佛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不瞒前辈,小老儿,法号归朴子,本是西蜀鹤鸣山道宗的第三十二代弟子。”
他提及“鹤鸣山道宗”这五个字时,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自豪,仿佛那是什么了不得的仙家门派,门下弟子皆是飞天遁地的神仙一般。
林戈心中冷笑:“鹤鸣山道宗?没听过!”
“想我当年,在山门中也算是天资不凡的弟子,深受师长器重……”
老道士开始习惯性地吹嘘起自己的“光辉岁月”,但看到林戈那越发不耐的眼神,他识趣地缩了缩脖子,连忙转回正题。
“后来,小老儿下山云游,机缘巧合之下,从一个摆地摊的走方小贩手里,购得了一本……嗯,一本描述异类修行的古籍。”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庆幸:
“嘿嘿,说来也是运气。幸亏那卖家是个睁眼瞎,不识货,只当是本胡编乱造的志怪杂谈。否则,这等记载着罗刹一族修炼法门的奇书,如何能轻易被我这般轻易弄到手?”
林戈心中一动:“罗刹一族的修炼法门?”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这不正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吗?
他正愁不知道怎样变强的法门呢?这老道士就巴巴地给他送上门来了。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