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十二年春正月，军器监西坊的火药工坊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岳霖捏着瓷勺，将碾磨精细的硝石粉末倒入陶缸，目光扫过缸壁上用炭笔写的配比公式"硝七、硫一、炭二"——这是他结合《武经总要》与现代化学知识反复调试的结果。陈知节捧着油皮账本跟在身后，手指在"硫磺缺额三百斤"的条目上反复"公子，最近硫磺采购屡屡碰壁，市舶司说'货源被金国垄断'，怕是..."
"秦桧的手笔。"岳霖打断他，将一勺炭粉倒入缸中，黑色粉末扬起的瞬间，他想起三日前皇城司密探的回报秦府管家频繁出入硫磺商号，柜台上还放着刻有狼头的金国商牌。"老贼不仅要断我们的火器路，还想把硫磺缺额栽赃给'金国情势'。"他用木棍搅动陶缸，药剂碰撞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工坊里格外清晰。
王贵突然撞开房门，铁手套上沾着暗红污渍"公子，不好了！西坊火药库昨晚遭窃，新制的引信麻绳被割了大半！"他摊开掌心，断绳截面上残留的蜡油散发着异样的甜香——那是秦桧常用的龙涎香熏蜡。
岳霖捏起断绳凑近鼻尖，瞳孔骤然收缩"这蜡里掺了硝石粉，遇火会延缓燃烧。秦桧是想让霹雳炮在测试时哑火，再弹劾我们'造作妖器，危及圣驾'。"他想起现代谍战片里的反破坏手段，突然冷笑，"告诉陈主簿，按原计划准备，但所有引信都要'将计就计'。"
深夜的秦府书房，秦桧用银簪拨弄着灯芯，听着万俟卨汇报破坏进展。"相爷放心，"万俟卨搓着手，"卑职己让人在引信蜡里加了料，岳霖那小子就算发现，也来不及重做。明日测试，定让他在皇上面前出丑！"
秦桧盯着烛火中跳动的灯花，三角眼眯成细线"岳霖那厮鬼主意多，你确定没留后手？"他想起岳霖在锁厅试中反将一军的场景，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紫檀木案。
"相爷多虑了，"万俟卨献媚地笑道，"军器监的硫磺都在咱们手里，他就是有通天本事，也配不出足量火药。"他没看见，窗外掠过一道黑影——那是皇城司密探用特制弹弓射入的蜡丸，丸内字条上只有三个字"己换芯"。
岳霖在工坊里展开密探送回的蜡丸，看着"秦府以为得计"的回报，对陈知节使了个眼色"启动B计划。把备用引信全部浸在盐水里，晾干后再裹龙涎香蜡。"他想起初中化学课上的知识，盐水能加速麻绳燃烧，正好抵消硝石蜡的延缓作用。"记住，"岳霖压低声音，"要让秦府的探子'亲眼看见'我们用'被污染'的引信。"
陈知节望着岳霖眼中的狡黠，突然明白"公子是想...将计就计，让秦桧以为我们落入陷阱，实则反设圈套？"
"不止。"岳霖指向墙角的竹筐，里面堆满了标注"劣质硫磺"的麻袋，"这些是李若朴从市舶司截获的秦桧私货，含杂质极高。我们就用这些'劣质料'做一批'哑炮'，故意放在显眼处。"他拿起一枚陶制炮壳，用刻刀在底部划上微小的北斗七星——这是皇城司的识别标记。
测试前夜，赵构在养和殿辗转难眠。李忠全捧着岳霖的密折跪地"陛下，岳三公子说硫磺缺额系秦桧作祟，还附了市舶司的走私账册。"
赵构展开账册，看着秦府管家与金国商人的往来记录，龙指捏皱了纸页。他想起岳飞从前线送来的密信，信中说"秦桧与金使过从甚密"，如今看来并非空穴来风。"岳霖这小子..."皇帝喃喃自语，"一边要防他火器坐大，一边又要靠他制衡秦桧..."这种矛盾心理让他烦躁地打翻了茶盏。
与此同时，秦桧正盯着书房里堆成小山的硫磺袋，心中第一次泛起不安。万俟卨刚回报"岳霖果然用了劣质硫磺"，但他总觉得事有蹊跷。"去查，"老贼突然下令，"查军器监今晚有没有异常火光。"
密探回报的速度比他预想的更快"相爷，军器监西坊亮了整夜灯，但只有几个老工匠在磨木炭，没见新火药出炉。"
秦桧捻着胡须的手指猛地收紧"不对！岳霖那厮绝不会坐以待毙。"他突然想起岳霖在锁厅试中用"概率均赋"蒙混过关的事，一股寒意涌上脊背，"快！通知万俟卨，明日测试务必亲自盯着，绝不能让岳霖耍花样！"
测试当日清晨，岳霖在工坊里做最后检查。陈知节捧着两束引信上前，一束泛着龙涎香蜡的光泽，另一束则其貌不扬。"公子，盐水浸泡的引信己晾干，燃烧速度比常规快三成。"
岳霖拿起"龙涎香引信"，指尖触到蜡层下粗糙的麻绳——那是故意保留的"破绽"。"把'问题引信'放在最显眼的筐里，"他对王贵说，"等会儿秦府的人来窥探，就让他们'看见'我们用这引信。"
王贵挠了挠头"公子，这不是让他们抓把柄吗？"
"抓把柄？"岳霖轻笑，将真正的盐水引信藏入袖中，"他们看见的，不过是我们想让他们看见的。"他想起现代电影里的反转镜头，"等会儿爆炸时，秦府的人会以为我们失败了，却不知真正的引信早就换了芯。"
果然，当万俟卨带着御史台官员"恰好"路过工坊时，一眼就看见筐里的"龙涎香引信"。他暗中冷笑，对同行的御史使眼色"看到了吧？岳霖用这种劣质引信，分明是草菅人命。"
岳霖假装没看见他们，只是对陈知节大声吩咐"把引信都装上，别耽误了陛下的时辰。"他故意让声音里带上一丝焦虑，让万俟卨的疑心更盛。
辰时三刻，赵构在李忠全搀扶下踏入演武场。当他看见靶台上矗立的三层金兵铁甲时，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玉带。秦桧跟在身后，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微笑，目光落在岳霖手中的引信上。
"开始吧。"赵构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岳霖接过陈知节递来的"龙涎香引信"，心中默念倒计时。当火把凑近蜡层的瞬间，他用指甲刮掉表层蜡油，露出底下干燥的麻绳——这是他昨晚临时改良的"快速触发"装置。
"滋...轰！"
引信燃烧的声响比预想的更快，霹雳炮如流星般撞向靶台。三层铁甲应声碎裂，最底层胸甲被震出碗口大的破洞。赵构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见岳霖上前一步挡住他"陛下勿惊。"
秦桧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看着飞溅的铁甲碎片，又看看岳霖手中燃尽的引信，脑子一片空白。万俟卨更是目瞪口呆，他明明看着岳霖用了"问题引信"，为何爆炸如此成功？
"这...这不可能！"万俟卨失声喊道。
岳霖转过身，手中捏着半截引信，蜡层剥落处露出盐水浸泡的痕迹"万俟大人何出此言？"他故意展示引信内部，"此引信按《武经总要》古法制作，只是加了些'防潮秘方'。"
赵构看着靶台上的破甲，又看看岳霖从容的神色，突然大笑"好！好一个'防潮秘方'！"他想起昨晚岳霖密折里的话"秦桧之流，如蜡封引信，看似坚固，实则一触即破。"
秦桧踉跄后退，撞在身后的御史身上。他终于明白，从硫磺缺货到引信破坏，自己一步步落入岳霖的圈套。对方不仅识破了阴谋，还反用计让他在皇上面前丢尽脸面。
岳霖看着秦桧煞白的脸，心中暗道这只是开始。他将真正的盐水引信藏入袖中，对赵构躬身道"陛下，红衣大将军尚可改良，若得精铁为壳，威力可再增三分。"
赵构看着岳霖眼中闪烁的精光，想起岳飞在朱仙镇的勇毅，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或许真能扛起中兴大宋的重担。"准！"皇帝挥手，"所有精铁优先供军器监使用。秦相..."他顿了顿，目光如刀，"市舶司硫磺走私一案，你需给朕一个交代。"
秦桧扑通跪倒，额头撞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知道，自己在火器这一局上，彻底输给了岳霖。而岳霖则用现代智慧布下的火药迷局，不仅保住了霹雳炮的测试，更将秦桧的走私罪证摆在了皇上面前。演武场的硝烟尚未散尽，新一轮的权谋较量，己在弥漫的硫磺味中悄然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