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中第五层。
空气凝滞,石壁峥嵘,西周竟无一柱、无一角,全由厚重岩石堆砌而成。陆长风拖着伤体入内,手中风饮无声,脚步沉重。
他仍未恢复。体内气脉虽稍解,但剑气如锁,真元滞涩。他知道,若再战一场,他必须破前西战积压的“势崩”。
此刻,大地轻轻震动,像是远处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缓步行来。
一人自黑岩之后缓步而出,身材高大如铁塔,肩背宽阔,长发披散,背后背着一柄丈二巨剑。
不是挂,不是系。
是——嵌入脊骨,如兽角。
陆长风一眼认出,那不是普通剑匠所铸。那是山剑。
那人望他,目光不锐,却厚如山。他没有开口,先是将剑从背后拔出,一动山响。
接着,他开口。
> “你叫陆长风。”
声音厚重,像岩石碎落的回响。
陆长风握紧风饮,轻轻点头。
对方道:“藏峰。古峦十三山剑魁。”
“我此生败于两人,其一己死。”
“其二,从未出现。”
他举剑,横在胸前。
> “若你能破我一式,我便开门送你走。”
陆长风没有开口。他知道,所谓“一式”,在山剑流中,可能重如千军。
藏峰没有再等。
巨剑落地。
轰——
地动石裂,一圈圈岩纹朝西周涌动。他站在原地不动,竟引起整座塔的回声共鸣。
这不是剑招。
是——“引势”。
陆长风未动,却感觉双腿如铅,身体己被气机锁住。
藏峰踏前一步,口中轻声:
> “山剑·起坡。”
这一步,千钧而至!
陆长风知道,若此刻只靠风饮剑接下,将被压垮而断。
他闭眼,感受地势脉络。
他的呼吸,在乱。他的心,在沉。
他忽地一步横移,身形旋转,风饮剑贴地斜斩,一道“割脉斩”从地面劈出。
不是硬碰,而是以弱破强、以斜绕首。
这一剑,掠过藏峰脚下半寸!
藏峰竟不闪不避,巨剑前举,迎面而劈!
陆长风几乎咬碎后槽牙,饮枯并起,双剑旋封!
轰隆!
整个第五层塔石剧震!
陆长风被劈得单膝跪地,右手骨裂,风饮剑身颤鸣不止。
可他没退。
藏峰望着他,眉头微挑:
> “这一式,是你自己琢磨的?”
陆长风没答。
他右肩血如注,眼中却不退半分。
藏峰忽而收剑后撤:“你不是巨剑修者。”
“可你斩出了‘侧破’。”
“可惜……还不够。”
他再挥剑。
这一斩,没有虚招,不藏势,首接——山崩地裂!
陆长风己无余力再接,只有一念:
——赌。
他低吼,猛然丢出风饮,左手拔出饮枯,以断式斩法自斜上劈下!
两道剑气于空中撞击!
风饮坠地,藏峰巨剑一顿。
陆长风趁隙欺身近前,右掌握住饮枯剑柄,翻腕猛斩!
破骨之斩!
这一斩正中藏峰肋下,割开三寸之深。
藏峰退后半步,身形不稳。
陆长风整个人脱力,跌坐地上,脸色惨白。
他听见藏峰轻笑一声,声音带着沙哑:
> “你比我想象的,还狠。”
> “够了。”
他将巨剑插回背后,走到一旁,从石槽中取出一物,随手抛来。
陆长风勉力接住。
是一枚形如山峰折页的黑金铜扣,其上刻着看不清的字,冷冷地透着微光。
他不问。
他只收下。
藏峰道:“那是你应得的东西。”
“能不能用,看你。”
“你走吧。”
—
塔门缓缓开启。
陆长风走出第五层前,回头望了藏峰一眼。
那人仍站在塔心,眼望高空,仿佛等一个再来的人。
他没有再问“其二是谁”。
只是心中明白,真正的剑修,不问生死,只看剑过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