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说得对。”唐夏衍点头，又转向遐蝶，放柔了声音，“遐蝶，别理他们。把页面关了吧，眼不见心不烦。喝点东西？”他把星买的一杯奶茶轻轻推到遐蝶面前。
遐蝶终于有了点反应。她慢慢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但没哭出来。她看了一眼唐夏衍，又飞快地扫过星和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唐夏衍以为她会像上次那样，在大家的安慰下慢慢缓过来。他甚至看到她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去碰那杯奶茶。
然而，下一秒，遐蝶猛地站了起来。动作太快，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响声。
“我…我有点不舒服…”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语速快得几乎听不清，“…先…先回去了。”
她甚至没等任何人回应，一把抓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紧紧抱在怀里（连同那个摔过的保温杯），低着头，像逃避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脚步踉跄地冲出了社办。
“砰！”
门在她身后被重重关上，留下社办里三个人面面相觑。
唐夏衍看着还在晃动的门板，心里堵得难受。
他刚才好像瞥见，在遐蝶冲出门口的一瞬间，她的目光似乎又落在了他的座位上，眼神复杂得让他看不懂，有慌乱，有痛苦，似乎还有一丝……怨？是他的错觉吗？
星的奶茶还冒着凉气，孤零零地放在遐蝶空了的桌面上。
电脑屏幕因为被强制合上，己经暗了下去，但那些恶毒的评论，还有遐蝶最后关门时那沉重的“砰”的一声，却像烙印一样留在了唐夏衍脑子里。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
很快，遐蝶抱着电脑的瘦小身影出现在楼外的林荫道上，她走得飞快，几乎是跑了起来，很快就消失在转角。
唐夏衍叹了口气。
这次的打击，好像比上次卡文严重得多。
那些躲在屏幕后面的恶意，像针一样扎破了遐蝶好不容易鼓起的一点勇气。
那道刚刚打开一条缝的门，又在她身后重重关上了。
遐蝶的“不舒服”请假，一首持续了三天。
这三天，文艺社的社办感觉空了一大块。
星变得异常安静，不再咋咋呼呼，只是偶尔看着遐蝶空荡荡的座位叹气，然后抱着手机疯狂刷《废墟纪元》的评论区，咬牙切齿地小声嘀咕，大概是在心里跟那些喷子“战斗”。
穹则沉默地完善着新活动的海报设计，只是效率似乎比平时低了些。
风堇依旧理性，但整理资料时，会习惯性地把遐蝶那份也分出来放好。气氛有点沉闷。
唐夏衍心里也堵得慌。他给遐蝶发过两条信息，问她好点没，需不需要帮忙带笔记。
回复很简短：“好多了，谢谢社长。”、“不用麻烦。”客气又疏离。他想起她冲出门时那复杂的眼神，心里更不是滋味。那些恶评的杀伤力，比他预想的要大得多。
第西天下午，唐夏衍去图书馆查资料，准备写一份社团活动总结报告。他需要找几本关于校园社团管理的参考书，位置在人文社科区比较靠里的书架。
他正踮着脚在书架高层摸索，目光无意间扫过下方两排书架之间的空隙。那里靠窗放着几张供阅读的长桌。
其中一张桌子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遐蝶。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头发松松地挽着，侧对着唐夏衍的方向。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在她身上，在她面前的桌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她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硬壳笔记本，旁边放着几支不同颜色的笔。
她正低着头，非常专注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
她看起来比在社办时放松一些，眉头舒展，神情专注而宁静。
阳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轮廓，那是一种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近乎虔诚的专注。这和他记忆中那个在社办里总是紧张、瑟缩的身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唐夏衍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下意识地缩回拿书的手，屏住呼吸，不想打扰她。他甚至有点不敢动，怕自己一动，就会惊扰了这片宁静，让她重新缩回壳里。
他悄悄地、尽量不发出声音地，从书架缝隙里继续观察。
遐蝶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她时而快速书写，时而停下笔，托着腮望向窗外，似乎在思考，阳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跃。过了一会儿，她又低头继续写，嘴角还微微弯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那是一种纯粹的、沉浸在创作中的愉悦感。
唐夏衍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本摊开的笔记本上。离
得有点远，看不清具体内容，但能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字迹娟秀工整。页面上还贴着一些便签纸，画着一些简单的箭头或符号，像是在梳理思路。
更显眼的是，笔记本的页边空白处，用彩笔画着一些小小的图案——有抽象的星光，有缠绕的藤蔓，还有……一个简笔画的、戴着眼镜的男生侧脸？
唐夏衍心里咯噔一下。那个侧脸的轮廓……有点像他自己？
这个念头让他脸上有点发热，赶紧移开目光。他想起之前她卡文时，目光飘向自己座位的样子。
难道……她真的在写他？不仅仅是小说里的主角名字？这个想法让他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有点惊讶，有点困惑，还有一丝……微妙的悸动？
就在这时，遐蝶似乎写到了一个卡壳的地方。她放下笔，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一缕垂下的发丝，眉头又轻轻蹙了起来。
她拿起桌上那个熟悉的、缠着电工胶带的保温杯，拧开盖子，小口喝了几口水。
放下杯子时，她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桌角——那里放着一块独立包装的抹茶小蛋糕，包装很眼熟，是学校小卖部卖的那种。
唐夏衍的心猛地一跳。那正是他之前在她卡文时买过的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