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拓一夜暴富的梦想又破灭了,艰难地在澳门挨到了第三天。这天早上,他拿起电话用最后仅剩的一点港币,奢侈地点了一桌丰盛的早餐——精致的虾饺、香气扑鼻的艇仔粥、金黄的流沙包,还有一杯现磨咖啡,摆了满满一桌。前两天,他每天早起都去楼下自助餐厅吃免费的自助餐,把自己塞得饱饱的,然后就躺在床上东想想西想想,琢磨着以后的路。到了晚上,就用赌场积分换一顿晚餐,然后继续睡。
这最后一天,他决定不再委屈自己。服务员把餐桌推到房间,他一边看着窗外蔚蓝的大海,一边慢条斯理地享受着早餐。要是能一辈子都过这种生活该有多好,他心里不禁感叹,可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不劳而获的好事?吃饱喝足,虚幻的享受结束,现实的困境依然。
专案组这边,这两天依然毫无进展,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西个案子,五条人命,竟然连一丝像样的头绪都摸不到。各种质疑和不满的声音己经隐隐约约传到了省里。省政法委书记董贤达同志几乎是咬着牙帮专案组顶着来自各方的巨大压力,他办公室的电话几乎每天都要被催问案情进展的打爆好几次,他也只能暗自祈祷,千万别再有新的案子出来了,否则,别说周仁举、张永发他们,自己这个政法委书记的政治生涯,恐怕也要因为这个连环杀人案提前终止。
周厅和张永发在办公室里不说话,比赛似的抽烟己经成了这几天的常态,烟灰缸里早己堆满了烟头,新的烟雾又迅速弥漫开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到三月份了。周厅之前立下的“三月破案”的军令状,如果届时无法兑现,那将是整个京东省全体警察的奇耻大辱。
周厅猛地掐灭烟头,又忍不住先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永发,我看还是要不把案子的重点重新放回高速公路上。就算之前的侦破方向可能存在偏差,但高速公路本身是个相对封闭的系统,车来车往,总会留下痕迹。我们之前可能遗漏了什么关键点。咱们俩今天亲自把京东省到蓟州市这条高速再走一遍,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发现。”张永发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却也透出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张拓回到了宝平的家里,在酒店里躺了几天的尸,他自认为想到了一个完美的办法,既能让自己金蝉脱壳,还能顺便再捞一笔横财。他摸出手机,给胡佳伟拨通了电话:“佳伟,干嘛呢?”电话那头传来胡佳伟略带憨厚的声音:“拓哥,我在老家呢!刚从地里回来。”张拓嘴角勾起一丝莫测的笑意:“明天有事吗?来宝平找我呗,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佳伟在那头嘿嘿一笑:“啥好地方啊,拓哥?你又琢磨啥发财道道了?”
张拓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一个能让你小子一次翻身,彻底发大财的好地方。你明天别开车,自己打车过来。”佳伟有些纳闷:“为啥打车啊?我开车过去多方便。”张拓有些不耐烦了:“让你打车就打车,磨叽啥!听我的就是了,哥哥还能让你吃亏不成?记住,身份证!必须带上!”说完,不等胡佳伟再问,便干脆地挂了电话,然后拎着两条刚从市场上买来的活蹦乱跳的鲤鱼出去了。
张拓来到隔了两家的那个私人会馆。这个会馆,张拓之前跟朋友来过一次,知道是一个有点黑道背景的叫彬哥的人开的,平时主要用来招待他认为重要的客人。没有客人的时候,就组织一些熟人打打牌九,玩玩百家乐,有时候也会有人在这里放账。会馆里长期养着七八个十八九岁的半大小子看场子,充当服务员和打手。
张拓按了门铃,一个染着黄毛、耳朵上打着几个耳钉的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开了门,上下打量了张拓一番,眼神里带着警惕。他不认识张拓,开口问道:“你找谁呀?”张拓脸上挂着和气的笑,递上一根烟:“彬哥在吗?”那小伙子接过烟别在耳朵上,一听是找他老板的,态度缓和了些,但依旧守着门:“彬哥不在,出去了。”张拓故作熟络地又问:“那今天有局吗?手痒了。”那小伙子摆摆手,抱怨道:“嗨,别提了。这几天这边出了那档子凶杀案,警察跟上班打卡似的,三天两头来一次,搞得人心惶惶。前两天刚抓走俩外地来躲事儿的哥们儿,谁还敢开局啊。你要有事就给彬哥打电话吧!”
张拓点点头,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翻找了一下:“行,我给他打个电话。我就在隔壁住,今天也没啥事,刚从潮白河那边买了 两条新鲜鱼,寻思着找彬哥喝两杯,顺便玩玩牌。”说着,他拨通了彬哥的电话:“喂,彬哥啊,你好你好,我是之前跟您一起吃过饭的那个张拓,小拓,您还记得不?就是住您会馆旁边那院儿的。”电话那头的彬哥显然正在应酬,背景有些嘈杂,但还是客气地答道:“哦,小拓啊,兄弟你好,你好!有啥事儿你说。”小拓笑着说:“也没啥大事,这不是在家呆着怪没意思的,买了点下酒菜,想来您这儿找老哥您讨杯酒喝,顺便摸两把牌,看看手气。”
彬哥在那头打了个哈哈:“哎呀,真不好意思啊,兄弟!我现在人在沧州这边办点事,估计得一两天才能回去。等我回了宝平,指定第一时间给兄弟打电话,咱们哥俩好好喝点,不醉不归!”张拓连声道好,客气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那个开门的小伙子见状,就准备关门。张拓连忙开口,笑容可掬:“兄弟,你们吃饭了吗?”那小伙子愣了一下,摇摇头:“还没呢,大哥。”张拓热情地说:“我也是自己待着无聊,你们这儿几个人啊?要不我回家搬箱啤酒,再叫几个外卖,咱们凑合凑合,一起热闹热闹?”那开门的小伙子名叫二涛,机灵得很,他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这片住着的人非富即贵,眼前这个人看着面善,出手也大方,又是彬哥的朋友,还这么主动示好,明显是爱交朋友的主儿。跟他拉近点关系,以后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呢。
想到这,二涛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哎哟,大哥,那哪儿能让您破费啊!快进来,快进来!咱们这儿啥都有,不用叫外卖,多见外!”说着,便热情地把张拓请了进去。屋子里还有三个人,正围着一张小桌斗地主,见状也纷纷起身打招呼。
二涛麻利地朝里面喊着:“都别玩了!这位大哥是彬哥的朋友,就在旁边住,没啥事过来找咱们喝酒来了!小超,赶紧的,把大哥带来的鱼拾掇一下,用外头那大铁锅炖上,多放点辣子,香喷喷的!刚子,你去冰箱看看有啥下酒菜,再麻利地炒俩顶硬的!”安排完事情,二涛又转头看向张拓,搓着手笑道:“大哥,鱼炖上还得一会儿,要不咱们先斗两把地主,解解闷?”张拓爽快地答应:“好啊!正好试试手气。”
斗了一个小时地主,张拓牌技确实不精,也不怎么用心记牌,一门心思跟几个小年轻拉家常,套近乎,问东问西。一个小时下来,不多不少,恰好输了有五千块。他痛快地扫码转账,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笑着说:“手气不行,手气不行啊,看来今天得多吃点鱼补补。改天再战,改天再战!”那几个小年轻见他如此爽快,又输得起,出手还大方,心里对他的评价又高了几分,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热情招呼的大哥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更没想到,这份热情竟成了他们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