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不是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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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门童的锈牌与毛绒兔的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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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吾不是主角
作者:
做事不会在三分钟热度
本章字数:
9690
更新时间:
2025-06-26

臭。熏天的臭。

零左手捏着那枚从腥臭黏液里扒拉出来的铁牌,右手捏着塑料红球鞋(刚找回来),仅剩的左脚袜子湿漉漉滑腻腻,散发着一股海产品腐败十八代祖宗的味道。劣质小丑服的红黄条纹在霓虹灯下晕染开粘液的反光,像一块没抹匀的、令人作呕的蛋糕裱花。最扎眼的,还是后腰那道裂口,行走间透出一抹若隐若现、同样浸染了污渍的、惨淡的彩虹袜边。

“系统提示:劣等品小丑(零)获得‘门童的锈牌’(品质:垃圾)!此乃‘永恒乐园’前流浪汉阿强离职遗物,记载着前往‘员工休息区’的隐秘路径(但不确定能用)。可至【废品回收站】兑换0.5幸运点。或者……留着刮刮脚皮?咯咯咯!”

“叮!”冰冷提示音在零脑子里蹦迪。

零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手里锈迹斑斑、边缘还粘着不明黑绿色藻类的铁牌。阿强?流浪汉?刮脚皮?他木然地把红球鞋往地上狠狠一磕,试图震掉鞋底的黏液团块,鞋面上廉价的塑料亮片哗啦啦掉了几颗。

旁边,巨大的毛绒兔子玩偶像个灰色的、沉默的煤气罐。两颗塑料纽扣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霓虹闪烁的虚空,胸口的红色毛线爱心针脚绷得死紧,如同憋着一口惊天动地的恶气。-20点!这个数字像冰锥一样钉在毛绒兔子的脑门上。零仿佛能听见玩偶内部传来冰晶冻结和牙齿研磨声混合的“咯吱咯吱”交响曲。

“怎么搞?”零努力模仿着小丑夸张的鼻音说话,结果被喇叭鼻放大后听起来像个得了重感冒的鸭子。

毛绒兔的纽扣眼珠转动了一下,目光精准地落在零右手捏着的、沾满黏液的红球鞋上。“洗干净。卖掉。”闷雷般的声音从玩偶内部传出,带着一种要把所有东西都塞进粉碎机的森冷。

零低头看看鞋,再看看自己光着一只彩虹袜的左脚(袜子尖己经破了洞),表情在劣质油彩下有些空白。卖给谁?卖给那些抠脚的汉堡胖子?还是拉屎的金色雕塑?

系统提示音适时地、贱兮兮地在零视野边缘跳出来一个箭头,指向远处一个正闪烁粉光的、顶着巨大粉色卷发桶造型的“萌宠SPA馆!”。霓虹牌子下还有一行小字:低价回收!高价翻新!宠物用品一折起!收徒啦!

毛绒兔庞大的躯体毫不犹豫地动了起来。毛茸茸的灰色法兰绒包裹的腿部关节(如果有的话)迈动,径首朝着那家散发着廉价香波气味的SPA馆走去。

零只好提着他的破鞋,拖着一条湿漉漉的袜子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

“SPA馆”里面比外面看着更离谱。墙壁粉红得扎眼,贴满了各种模糊的喵星人汪星人洗泡泡浴的宣传海报(感觉像从二十年前的劣质挂历上撕下来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到刺鼻的廉价草莓味香波和劣质消毒水的混合气味。

柜台后坐着一个……人?一个穿着粉色围裙的哥特少女造型木偶?头发是夸张的黑色大波浪假发,皮肤涂得死白,脸上挂着仿佛焊上去的笑,咧开的嘴角能看到里面一排尖利的鲨鱼齿模型,两颗巨大的塑料红心充当眼珠。两只涂着黑色指甲油(可能是油漆)的木头手交叠放在柜台上。

零刚走到柜台前,那木头手就“咔哒”一下抬了起来,指向他手里的红球鞋,一个毫无起伏的电子音响起:“客户商品?检测……劣质娱乐用品,型号:小丑红球鞋L号。污损程度:重度海产生物污染,有机物残留己氧化发臭。可回收价值——0.1幸运点!是否出售?”眼珠里红色塑料爱心疯狂闪烁。

零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抗议那0.1的侮辱性报价,旁边一个更冷硬如同刀刮骨头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的。”毛绒兔子巨大的身体往前一步,庞大的阴影几乎笼罩了整个柜台。

木头哥特少女木偶(姑且称之为前台)僵硬的脖子“咔咔”转动90度,巨大的红心眼珠扫描着毛绒兔子胸口歪歪扭扭的巨大红色爱心。电子音带着一丝“惊诧”般的电流杂音:“新客户!认证中……大型爱心主题毛绒制品!价值:极高!清洁翻新套餐超级优惠!原价998,现价只需300幸运点!包含:干洗除菌、漂白增香、破损修补、爱心加固……”

“打工。”两个字,像是从冰窟窿里砸出来的冻石头。

前台的电子音瞬间卡壳了一下:“……呃……打工?员工审核中……检测到:心口巨大爱心主题标志(能量活跃度极高!)、情感充沛(虽然方向可能有点问题……)、具备一定物理冲击力(吨位达标)。综合评估:A级‘传递爱心与力量’岗位人才!日薪:15幸运点!即刻上岗!YES or YES?”

没有选择。毛绒兔子纽扣眼睛里的寒气几乎要凝成霜:“成交。协议。”

一只木头爪子从柜台下伸出来,“咔哒”一声,一份卷轴落在柜台上,自动摊开。上面是用发光的粉红颜料画着的各种模糊符号和数字。兔子巨大的法兰绒爪子抬起来,以一种近乎暴力的姿态摁在了卷轴末尾一个闪烁的光点上。“契约成立!”电子音带着一丝满足。

另一只木头爪子“啪”地塞给毛绒兔子一个东西——一个硕大的、由廉价白色铁丝缠绕编织而成的粗糙“爱心”框架,足有脸盆大小,框架里面塞满了一团团看不出颜色的、似乎沾着油脂的填充棉絮。

“第一个任务!”前台的电子音陡然变得急促尖利,“把这份‘温暖又香甜’的爱!送到3号街区的流浪汉老窝里!立刻!马上!限时十分钟!超时扣款!YES or…”

巨大的毛绒兔子己经转身,抱着那个散发着可疑气味的“大爱无疆”棉花爱心快步冲了出去。粉红泡泡背景墙里仿佛都能感受到它那被毛绒外壳压抑的、火山即将喷发的巨大杀气。

零捏着只值0.1点的破鞋,看着兔子庞大的背影消失在粉红光晕和诡异气味交织的门外,再看看柜台后面那个咧着鲨鱼嘴的木头少女。他默默地、小心翼翼地把那枚“门童的锈牌”放在柜台上。

前台的红心眼珠瞥了一下铁牌。“检测……‘门童的锈牌’(疑似仿制品)……功能存疑……锈蚀严重附带有机体恶臭残留……综合回收价值:0.5幸运点!确认兑换?”

“叮!” 零账户跳动:10.5幸运点。寒酸得令人落泪。

前台似乎完成了一单生意,木头手愉快地(从它焊死的笑容推断)收走了锈牌,丢进旁边一个印着恶心呕吐物表情的垃圾桶里。然后它咔咔扭过脖子,塑料红心眼珠盯着零,电子音再次开启,这次带着点循循善诱(或者说拉人头的意思):

“新来的小丑朋友!看你骨骼清奇,印堂发黑……咳咳!非常适合我们‘萌宠欢乐传递爱’的兼职岗位!日薪10幸运点!工作内容:穿上我们提供的专业吉祥物服装(有加菲猫、皮卡丘、大眼青蛙任选),向迷失在乐园角落的潜在‘爱心主人’们,传递最纯真的微笑和最热情的拥抱!用你的滑稽!点燃他们的爱心!YES or…”

想象一下自己穿着皮卡丘服装去拥抱一个抠脚的汉堡胖子或者那个金色雕塑人……零顿时感觉裂裆裤下的寒意更重了。他果断地、在劣质喇叭鼻的嗡鸣中,捏紧了自己的破鞋,转身就走,那0.1点的羞辱性资产,他暂时还舍不得扔。也许还能当暗器?

永恒乐园的三号街区像一个被城市遗忘的下水道节点具象化。

潮湿、阴暗,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霉味、垃圾腐败的味道和一些说不清的化学制品残留气味。巨大的灰色水泥管道横七竖八地盘踞在这片区域,如同被随意丢弃的巨型蛇蜕,成为了天然的“房屋”。管道口被破烂的帆布、扭曲的金属片、或者干脆就是一堆垃圾袋遮挡着,构成了流浪汉们的“门扉”。

脏水在破碎地面低洼处汇成一滩滩反着霓虹微光的、恶臭的镜子。堆积如山的垃圾堆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混合气体。几只油光水滑、尾巴像烧火棍似的肥大老鼠旁若无人地在垃圾山边缘穿梭。

一个巨大的、包裹着可疑气味棉花“爱心”的毛绒兔子玩偶,正一步步地、如同一个移动堡垒般,在狭窄的管道间隙和充满泥泞与玻璃碎碴的路上缓慢移动。

“大爱无疆”棉花团在颠簸中掉出来几团发黑的棉絮,被几只路过的老鼠飞快地拖走了。兔子玩偶内部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冰棱摩擦的怒哼。胸前那巨大的红色爱心针脚,似乎又绷紧了一分。

它停下脚步。巨大的纽扣眼睛扫视着这片令人绝望的“三号街区”,扫描着任务清单上那模糊不清的“流浪汉老窝”坐标。就在这时,前面一个由几张破油毡布和生锈铁桶胡乱搭建的窝棚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争吵和打砸声!

“滚!这是老子的地盘!”

“放屁!这包压缩饼干是我昨天刨垃圾山翻到的!”

“见者有份!不然撕票!”

窝棚被猛地掀开一角,一个穿着破烂军大衣、脸上涂满黑灰的男人(甲)死死抱着一包同样脏兮兮的塑料包装袋,被另一个穿着烂西装、手里挥舞着半截生锈钢筋的男人(乙)堵在角落。还有一个瘦小枯干、穿着连体工装裤的老头(丙)在旁边跺脚助威。

毛绒兔子庞大的身影堵住了唯一的出路。

三个人类同时僵住,像被按了暂停键。

穿着军大衣的男人(甲)抱着压缩饼干,看着巨大毛绒兔子怀里那颗歪歪扭扭散发着异味、还不断掉絮的“爱心”,还有兔子脸上那两颗毫无情绪、只是空洞盯着他的纽扣眼珠,他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被极度恐惧扼住的抽气声。

穿着烂西装的男人(乙)手里的钢筋哐当掉在地上,他一步步后退,后背抵上了冰冷的管道壁:“别……别让那玩意儿过来……兔……兔爷饶命……压缩饼干……全是您的……我们……我们立刻滚……”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瘦老头(丙)反应最快,尖叫一声:“妈呀!爱心使者索命来啦!” 第一个连滚带爬地钻进了旁边一条漆黑的管道缝隙,消失不见。

剩下两人如梦初醒,也跟着尖叫着,不管方向,手脚并用地在垃圾和泥泞中疯狂逃窜,瞬间就没影了。半包压缩饼干孤零零地掉在泥水里。

毛绒兔子巨大沉默的身影停在原地。怀里的“爱心”因为重量不平衡又歪了一些。

沉闷、屈辱、无处发泄的怒火在玩偶内部无声积累、压缩、沉淀……最终化作一股冰冷的寒流,从那只抱着棉花的爪子缝里缓缓溢出。

它巨大的纽扣眼珠扫了一眼地上那沾满污泥的压缩饼干,视线最终落在一个被丢弃在窝棚角落、积满污水的水泥花盆上。里面的植物早己枯死腐烂,只留下几根光秃秃的黑褐色枝干。

兔子庞大的身体动了。它不再向前寻找那虚无的“老窝”,而是径首走向那个水泥花盆。巨大的爪子伸出去,抓住盆体边缘(里面的污泥溅了它一身法兰绒),将其提了起来。

它把那巨大扭曲的棉花“爱心”端端正正地塞进了花盆里,用力往下按了按(掉絮严重)。然后,像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它伸出另一只爪子,在那塞满“爱心”的花盆上方,用手指(毛绒尖尖)沾了沾旁边水洼里油腻的污水,就在花盆脏兮兮的外壁上写下了三个扭扭捏捏但充满力道的字母:

RUN!

任务完成地点变更!流浪汉老窝?送温暖?呸!给你们塞个“大爱无疆”,你们就赶紧——跑吧!

就在它做完这一切,准备功成身退时——

“嘿!那边那个大兔子!”

一个沙哑、疲惫但带着一点急切的声音响起。

兔子巨大身躯一顿,纽扣眼珠转向声音来源。

一个胡子拉碴、头发油腻打绺、穿着更加破旧油腻外套的流浪汉,拄着一根前端磨得溜光的木棍,正小心翼翼地从另一条巨大管道的阴影里探出半个身子。他眼神疲惫而警惕,脸上同样脏污,但眼神里没有刚才那三个人的仓惶和贪婪,只有一种沉入谷底的麻木和一点点……奇特的希冀?

他冲着毛绒兔子快速地、压低声音地说:

“快离开这儿!别管花了!那三个瘪三不值钱!但它们快来了!”他神经质地左右张望,喉咙滚动了一下,“它们在找新的流浪点!‘清洁工’就快到了!我们这种‘过期门票’,一旦被它们抓住……”

话音未落,远处垃圾山背后的黑暗中,传来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如同强效吸尘器混合着金属摩擦的轰鸣!

流浪汉脸色瞬间煞白:“该死!这么快!”他猛地扭头,朝着另一个方向,一瘸一拐地以惊人的速度开始狂奔!声音还在风中断断续续飘来:“今晚……今晚在‘失物招领’钟楼后面……如果你还想活过明天……别信‘捉迷藏’……”

巨大的轰鸣越来越近!伴随着某种规则的、冰冷的扫描光流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毛绒兔子巨大的纽扣眼睛最后瞥了一眼那个塞满了棉花、写着“RUN”的水泥花盆,庞大的身躯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拖着沉重(可能是气的)的脚步,朝着另一个管道堆砌的阴影深处,步履坚定地……挪了过去。那速度,比起狂奔的流浪汉,更像一个慢动作的撤退毛球。

远处的地面上,那半包压缩饼干安静地躺在污泥里,很快被几只潜伏的老鼠迅速拖回了黑暗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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