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的雨来得猝不及防。
谢沉渊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幕,手中的朱批悬在奏折上空迟迟未落。
案头密报上关于谢阮阮的近况被雨水洇湿一角。
模糊了"设计主灯大获赞赏"的字迹,却晕染出他眼底翻滚的情绪。
"王爷,这是陈国传来的最新消息。"
小顺子捧着卷轴的手微微发抖,在这寒意渐浓的天气里,额角却沁出细密的汗珠,
"长乐郡主与两位公主去……去了赌坊,还……还……"
青铜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龙涎香突然变得刺鼻。
谢沉渊猛地将朱笔掷在案上,在素白奏折上砸出墨点:
"胡闹!堂堂一国之君,竟整日混迹市井!"
他霍然起身,玄色蟒袍扫落案边的镇纸,
"传本王令,备笔墨!"
雨声愈发急促,敲打在琉璃瓦上似战鼓轰鸣。
谢沉渊攥着狼毫的手青筋暴起,蘸墨时力道过重,笔尖在砚台中溅起墨花。
宣纸上的字迹力透纸背,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不日将赴陈国,望陈帝备好接风宴。"
落款处的"谢沉渊"三字锋芒毕露,仿佛要将纸张划破。
小顺子偷瞄着主子阴沉如雷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
"王爷,是否要告知陛下您即将启程?"
"不必!"
谢沉渊将信封重重按在火漆印上,猩红的麒麟纹在烛光下宛如滴血,
"她既玩得尽兴,本王倒要看看,见了本王该如何交代!"
然而转身时,他却不自觉地将案头新到的西域进贡的蜜饯装入锦盒——
那是谢阮阮最爱吃的。
十日后,陈国皇宫的晨会上。
陈景明把玩着谢沉渊的来信,金丝绣着的云纹在阳光下流转:
"楚国摄政王要来,诸位爱卿怎么看?"
"陛下!"
右丞相拂袖而出,
"楚国与我国表面交好,实则边境屯兵不断。此时摄政王突然来访,恐有诈!"
陈景明望向窗外正在喂鱼的三个小姑娘。
谢阮阮蹲在池边,藕荷色裙摆沾满泥土,却笑得比池中的锦鲤还要欢快。
陈清婉正用帕子给她擦脸,陈清瑶则举着荷叶替她们遮阳。
"备下最好的厢房,按长乐郡主的喜好布置。"
陈景明将信件收入袖中,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另外,让御膳房多做些楚国风味的菜肴。"
消息传到谢阮阮耳中时,她正趴在陈清婉膝头画风筝。
竹骨戳到掌心也浑然不觉,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王爷......要来?"
手中的狼毫"啪嗒"掉进墨砚,在雪白的宣纸上晕开一片乌云。
陈清瑶晃着她的肩膀:
"你不是总念叨他吗?怎么这副表情?"
"可是...可是我都没提前准备!"
谢阮阮揪着发间的琉璃簪,想起自己这些日子偷溜出宫、扮成小厮逛赌场的荒唐事,小脸涨得通红。
她突然跳起来,裙摆带翻了画案:
"昭珏哥哥呢?快帮我想想办法!"
谢昭珏正在校场练剑,听到消息时剑锋猛地劈在青石上,火星西溅。
他望着磨出缺口的剑刃,想起这些日子为保护谢阮阮与江湖势力周旋的惊险,喉结滚动:
"妹妹,摄政王此来恐怕......"
"别说了!"
谢阮阮捂住耳朵,
"我去御花园躲着,就当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