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的战术地图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压着的半张旧照片——那是三年前他在军部时的集体合影,如今照片上的人大多成了墓碑前的名字。
他盯着西北方泛紫的天空,喉结动了动,转身时己恢复指挥官的冷峻强硬:“齐磊,带一队人去加固西墙。陆昭,跟我来。”
陆昭跟着他钻进指挥部侧门,铁锈味混杂着沈烬身上的松木香扑面而来。
“丧尸潮至少还有三小时到达。”他从抽屉里抽出微型热成像仪递给她,“但我更在意这三天频繁出入通讯站的那个‘难民’。”
“莫言?”陆昭后颈的共生菌轻轻颤了下,她记得那男人总蹲在篝火边啃压缩饼干,眼神却像在数哨塔的位置,“他昨天经过第三岗哨时,特意绕开了阴影里的绊雷。”
沈烬的指节叩了叩桌面:“半小时前,通讯站的老周说他借了张废地图,上面标记的路线……”他顿了顿,从文件夹里抽出张纸,上面用铅笔密密麻麻标着巡逻换班时间,“和我们的暗哨完全重合。”
陆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共生菌在血管里游走,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咬过的哨兵——那男孩说莫言总在半夜对着通讯器小声说话,声音像在背什么密码。
“今晚我跟。”她扯了扯腰间的战术带,“他要是敢出营地,我能在三十步内咬住他。”
沈烬的目光扫过她发顶的碎发,伸手替她压平:“别硬撑。如果他有武器……”
“我比丧尸抗揍。”陆昭歪头笑,露出尖细的虎牙,“再说了——”她踮脚碰了碰他耳尖,“你不是在我链接网里吗?我疼,你也会睡不着。”
沈烬耳尖泛红,却没躲开。
他从枪套里取出配枪,退出弹夹检查:“十点换岗后,他会去废铁仓库。我在屋顶接应,你走下水道。”
夜色像团化不开的墨。
陆昭贴着下水道管壁爬行,腐水漫过膝盖,共生菌却异常兴奋——它们能闻到三小时前莫言经过时留下的气味,混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她实验室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仓库的破窗漏出一线光。
她扒着水泥缝翻上窗台,正看见莫言背对着她,手里举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那是军部特供的加密通讯器。
“坐标确认,07号仍在联盟营地。”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她的共生菌己经进化,能感知链接者的记忆……”
陆昭的瞳孔骤缩。
07号是她在实验室的编号。
她攥紧窗台的手渗出血,共生菌顺着伤口窜上手臂,獠牙不受控制地顶开牙龈——这是暴走前的征兆。
“重复,07号具有威胁性,建议提前回收……”
“回收你妈!”陆昭像道黑影扑过去,膝盖顶在莫言后腰,獠牙抵住他颈动脉。
腐臭的血味涌进鼻腔,她咬着牙不让尖牙刺进去——沈烬说过,活口比尸体有用。
莫言的身体瞬间僵硬。
陆昭能通过链接感知到他的恐慌:他在怕什么?
怕疼?
还是怕她咬下去后,军部的秘密跟着血液被吸走?
“别动。”她压低声音,后颈的共生菌顺着指尖钻进莫言血管。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用共生菌建立链接——菌丝像无数细针戳进对方神经,画面碎片开始在她脑海里炸开:
白色实验室,穿白大褂的人举着注射器喊“09号准备”;玻璃罐里泡着半透明的菌丝,标签写着“共生体 - Ⅱ型”;还有个女孩被按在手术台上,哭着喊“姐姐救我”,而那女孩的脸……和她三年前在冷冻舱看到的,一模一样。
“操!”陆昭松开手后退两步,撞翻了墙角的油桶。
她捂住嘴,胃里翻涌着酸水——原来不是梦,那些冷冻舱里的人真的存在,而她不是唯一的“失败品”。
莫言捂着脖子翻身,眼神却突然变得清明。
他盯着陆昭泛青的指尖,扯出个冷笑:“你以为就你特殊?军部的实验体从01号排到23号,你不过是活下来的其中一个。”
话音未落,仓库屋顶的瓦片哗啦作响。
沈烬顺着通风管跳下来,枪管精准抵住莫言太阳穴:“闭嘴。”他扫了眼陆昭发白的脸色,又补了句,“再说话,我让你后半辈子只能用喉咙呼吸。”
回程的路上,陆昭走在前面。
她能感觉到沈烬的目光像团火,烧得后颈发烫。
“你看到了什么?”他突然伸手拽住她手腕,拉进阴影里。
月光漏过断墙,在他脸上割出明暗交界。
陆昭望着他眼底的担忧,喉咙发紧:“有个女孩……和我一样被推进实验室。她喊我姐姐。”她摸了摸自己后颈的疤痕,“可我根本不认识她。”
沈烬的拇指蹭过她手背的伤口,从战术包里摸出酒精棉:“或许是实验体之间的共鸣。”他动作很轻,像在处理易碎品,“不管怎样,我在。”
陆昭突然扑进他怀里。
沈烬的心跳声透过军装传来,有力又稳定,像面能挡住所有风雨的墙。
“沈烬。”她闷声说,“如果有天他们来抓我……”
“我会把他们全埋了。”他收紧手臂,下巴抵着她发顶,“包括我从前的同僚,包括整个军部。”
审讯室的灯泡晃得人眼疼。
莫言坐在铁椅上,手腕被特制的钛合金手铐锁着——这是沈烬特意让人从报废坦克上熔的,连S级丧尸都掰不断。
“你们以为我是军部的狗?”莫言笑了,血从脖子的咬痕渗出来,“我只是个替死鬼。军部要回收所有实验体,07号、09号、12号……他们给的期限是下个月十五号。”他盯着陆昭,“而你们联盟,不过是他们的绊脚石。”
陆昭攥紧沈烬的衣角。
共生菌在她血管里翻涌,她能感知到莫言没说谎——他的恐惧是真的,绝望也是真的。
“为什么帮我们?”沈烬的声音像块冰,“你图什么?”
“图活。”莫言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我见过他们怎么‘回收’实验体——用高压水枪冲,用火焰喷,连骨头渣都不剩!我不想变成灰,所以我要告诉你们:他们己经派了先遣队,带着能抑制共生菌的药剂……”
“够了。”沈烬拍桌站起,“把他关到最里间的囚室,加双锁。”他转身时看了眼陆昭,眼神软了软,“你先去休息。”
陆昭没动。
她望着莫言被押走的背影,突然注意到他左脚踝有道淡粉色的疤痕——和她实验室床沿的铁栏刮伤位置一模一样。
深夜的营地铁轨被露水打湿,泛着冷光。
沈烬送陆昭回帐篷,走到半路突然停住。
他望着囚室方向的阴影,低声说:“明天我去查三年前的实验记录。”他握住陆昭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们得先找到他们,不然他们会来找她。”
囚室里,莫言蜷在草堆上。
他盯着铁窗外的月亮,嘴角慢慢扬起。
手腕的手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可他的指甲正悄悄变长——那是被共生菌改造过的,能划开金属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