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庭院里…
叶凡凌空翻身再刺,枪杆弯曲如弓。白亦辰剑锋擦着玄铁枪螺旋突进,剑尖刺破对方束发布带。黑发披散间,叶凡突然拧腰变招,枪尾毒蛇般扫向肋下。
白亦辰剑柄倒转格挡,借力倒飞上东厢飞檐。叶凡如影随形踏瓦疾追,枪风扫落十数片青瓦却皆被剑身托住,整整齐齐码在檐角。
"二百八十六!"白亦辰突然剑势暴涨,雪亮剑光撕开漫天枪影。叶凡只觉喉间微凉,玄铁枪却也在同时抵住对方心口。两人从半空落地时震得院中古柏簌簌落针,枪尖与剑锋凝成生死交错的十字。
"三百招。"白亦辰手腕轻抖撤回剑锋,铁剑在晨光里甩出半弧寒芒,剑身传来的震颤让他暗自挑眉——这叶凡的枪劲有点东西,该说不说不愧是拥有类似主角模板的人么?
"叶兄的枪法越来越难缠了。"他说着漂亮话,心里却吐槽,自己一个修仙的和一个练武的打的这么起劲干啥。
叶凡收枪拄地,枪杆上细密汗渍在青砖印出深色圆点:"白兄的剑招倒是比前日市集耍的糖画还花哨。"他扯下发间粘着的银杏叶,瞥见对方衣襟连褶皱都没多几道,握枪的手紧了紧。
方才看似平分秋色,实则自己每次杀招都被轻描淡写化解。最后一次对招时,对方剑尖分明比自己枪势快上三分,却故意放慢速度制造平局假象。
"白兄何时认真与我打一场?"他抓起石凳上的汗巾擦脸,布料下的声音闷闷的。
白亦辰随手挽了个剑花将铁剑插回木架,闻言挑眉笑道:"叶兄若真想见真章..."他指尖轻弹腰间玉佩,清越声响惊飞了檐下麻雀,"等去了灵界,有的是机会。"
"少爷!"院门外传来小厮气喘吁吁的喊声,"老爷让您收拾收拾去前厅,苏家来人了!"
叶凡擦汗的动作微微一顿,将汗巾随手搭在兵器架上:"知道了。"玄铁枪入架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震得木架上红缨轻颤。
"苏家?"白亦辰突然从石凳上弹起来,眼睛亮得像发现了灵脉矿,"该不会是...你那传说中的未婚妻?"
"不错。"叶凡将汗巾甩在兵器架上,玄铁枪入架时震得木架哐当响,"儿时两家所定的婚约,今日应当是是为了……"
"退婚?"白亦辰脱口而出的两个字让叶脸色一顿。他一个箭步窜到对方面前,激动的推着他进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经典剧情要上演了?快快快换身像样的衣服!"
叶凡狐疑地打量这个突然兴奋的家伙:"我退婚你这么兴奋干嘛?"
"这不重要!"白亦辰拿了好几身衣服在他身上比划,然后开始扒拉衣服"你记着,待会若是那姑娘掏出什么契约文书,定要抢先把婚书撕了甩她脸上,记得用三分灵力让纸屑飘得久些..."
"白!亦!辰!"叶凡拍开他乱摸的手,脸色漆黑,"你当是茶楼说书先生编的话本子?苏伯父与我爹是过命交情,苏姑娘也不是..."
"对对对,还要说'莫欺少年穷'!"白亦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手舞足蹈地比划,"最好再定个三年之约,等到了...哎你别走啊!"
正厅里茶香袅袅。苏婠正垂眸吹着茶汤,忽听得珠帘响动。抬头便见叶凡大步流星跨进门槛,玄色劲装衣角还沾着晨露,身后跟着个探头探脑的白衣少年。
"凡儿来得正好。"叶母笑着招手,"快见过你苏伯父苏伯母。"
叶凡抱拳行礼时,白亦辰在后面观察,目光在苏婠停留半息便离开“引气境六重吗?有点意思!”
"这位是白公子吧?"苏老爷摸着胡须打量,"前日听市集茶楼的说书先生提起,有位斗蛐蛐的高手......"
"咳!"叶凡突然重重咳嗽,狠狠瞪了眼偷笑的小厮,"白兄是我在外历练时结识的朋友。
白亦辰整了整衣襟上前行礼:"晚辈白亦辰见过苏伯父、苏伯母。"动作倒是难得端正。
苏夫人用帕子掩着嘴笑:"好俊的哥儿,这通身气派倒像是南边来的贵公子。"叶母闻言伸手去拧她胳膊,两个妇人笑作一团。
"凡儿坐这儿。"叶父指了指苏婠对面的位置,转头吩咐丫鬟换新茶。白亦辰顺势蹭到角落的座椅上,从果盘里摸了把瓜子,眼睛在苏婠和叶凡之间来回打转。
苏婠垂眸端起青瓷茶盏,白雾氤氲中睫毛微颤:"叶公子近来可好?"
"劳苏姑娘挂心,尚可。"叶凡正襟危坐,余光瞥见某人嗑瓜子的动作突然停顿。
白亦辰捏着瓜子僵在原地——这和他想好的剧本不一样!他忍不住偷眼打量苏婠,少女垂眸时睫毛在瓷白肌肤投下扇形阴影,鼻尖缀着晨光里细小的绒毛——虽然退婚流很狗血,但是该说不说女主角确实长的不赖。他在心里吹了声口哨,就是性子太安静了些,按套路该摔茶杯骂废物才对。
白亦辰正盯着苏婠侧脸思索发间,忽然对上一双清凌凌的杏眼。苏婠不知何时抬眼望过来,茶盏边缘抵着的下唇微微弯起,惊得他手抖了一下。
苏老爷放下茶盏清了清嗓子:"今日前来,主要是想说说两个孩子的婚约......"
白亦辰的瓜子壳"咔"地裂成两半心中腹诽“来了来了要来了!”
"当年指腹为婚原是想着亲上加亲。"叶母接过话头,"如今孩子们都大了,修炼上也各有造化......"
"正是这个理。"苏夫人抚着女儿肩头,"而且婠儿和小凡天赋都很好,两人忙于修炼聚少离多。"
"咳,孩子们如今都有各自的想法和打算。"叶父突然放下茶盏,指节在黄花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我和季明兄商量过了,那纸婚约就此作罢。"
白亦辰的瓜子从指缝簌簌掉落,在青砖地上弹跳着滚到苏婠裙边。
苏婠弯腰拾起瓜子,白玉似的指尖轻轻一弹。瓜子划出弧线精准落回白亦辰面前的瓷碟,发出"叮"的轻响。
"有劳白公子挂心。"少女声音清冷,抬眼时眸中闪过狡黠笑意。
白亦辰神色闪过一丝尴尬,低头喝了一口茶水。
苏父笑着摆摆手:"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别瞎掺和了,让孩子们自己决定吧。"
叶母和苏夫人对视一眼,同时从袖中取出泛黄的婚书。两张红纸在晨光中并排摆在案几上,墨迹都己褪成了浅褐色。
"倒显得我们做长辈的迂腐了。"叶父用指腹着婚书边缘的并蒂莲纹,"凡儿,去把苏家当年赠的玄铁枪穗取来。"
叶凡起身时衣摆带起小股气流,白亦辰伸长脖子看着他从内室取出个乌木匣。开合时金属摩擦声格外清晰,暗红流苏垂在玄铁打造的枪头挂饰下,二十年过去依然泛着冷光。
"婠儿。"苏夫人轻轻碰了碰女儿手腕。
苏婠垂眸解开腰间锦囊,素白指尖勾出半枚青玉环佩。晨光穿透玉质,隐约可见其中流转的灵气纹路。
青玉环佩与玄铁枪穗在案几上相碰,发出清越的脆响。叶凡接过半枚玉佩,苏婠收回手,两人各自将信物收好。
"好了!老叶咱们接着下完上回那盘棋?"苏父捋着胡须转向棋盘,叶父立刻拍着大腿笑起来:"正等着杀你个片甲不留!"
西位长辈转眼间围坐在棋枰前,白亦辰傻眼呆立在角落“不是?这就完了?这不对吧?”
他瞪着桌上完好无损的婚书,一把扯过叶凡的袖子压着嗓子:"这就完了?不说点什么三十年河东?"
叶凡莫名其妙地看他:"说什么?既没有利益损坏也没有关系恶化,这不是很好吗?”
白亦辰蔫巴巴缩回角落,看着双方长辈其乐融融地讨论棋局。他百无聊赖地数着瓷碟里的瓜子,突然发现苏婠不知何时挪到了他身侧。
"白公子似乎很失望?"少女袖间檀香若有似无。
"我原以为......"白亦辰说到一半突然卡住,望着少女近在咫尺的秋水明眸,到嘴的浑话拐了个弯,"以为能瞧见叶兄被退婚的凄惨模样。"
苏婠唇角微翘将茶盏轻轻放回案几,转身向叶父叶母盈盈一礼:"伯父伯母,婠儿该告辞了。"
"这么急着走?"叶母连忙拉住她的手,"厨房刚蒸了桂花糕......"
"玉娘别留孩子了。"苏父捏着棋子抬头笑道,"这丫头赶着去落霞城,说是要准备半月后的白玉书院招生事宜。"
"白玉书院这次要在落霞镇招收学员?"叶父捋着胡须点头,"正好凡儿前些日子也说准备入院修行。"
"可不是赶巧了!"苏夫人笑着替女儿理了理鬓角,"你们年轻人多走动,凡儿送送婠儿吧。"
叶凡起身带风,对苏婠点头示意,"苏姑娘请。"转头发现白亦辰正在棋枰旁叶父两人对弈。
"走了。"叶凡上去拍了拍他肩膀。
"别闹,苏伯父这手屠龙局妙啊!"白亦辰站着不肯动,眼睛还黏在棋盘上。
叶父突然咳嗽一声,指节在棋罐边缘敲出脆响。
叶凡会意首接拉着他向外走去“喂喂喂!我还没看完呢!”白亦辰的喊叫随着脚步渐渐远去。
正厅窗棂后,西位长辈看着三个年轻人消失在垂花门外。苏父落下一枚黑子笑道:"那白小子挺有意思,我看婠儿对他印象不错呐?"
"孩子们自有造化。"叶父摸着胡子看棋局突然瞪眼,"等等你这老狐狸什么时候动了我三颗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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