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把万象残片按在地铁站台的瓷砖缝里时,地面传来蜂鸣般的震颤。
阿橘从他肩头跳下,肉垫精准踩在七块菱形地砖的交点——那是科学家日志里标注的“记忆锚点坐标”。
“叮——”
LED广告屏突然黑屏,再亮起时,原本的奶茶广告被替换成血红色的“重门己启”。
站台玻璃倒映出扭曲的波纹,像有人在水下敲了面鼓。
林云拽住阿橘后颈,跟着波纹往里一栽。
坠落感只持续了半秒。
他站在青铜门廊下,门楣刻满倒悬的诡文。
白墨倚着门柱,左眼缠着渗血的绷带,右眼里跳动着千面域特有的紫芒:“等你三天了。”
玄虚子从门后转出,道袍一尘不染,手中拂尘却凝着冰晶:“小友既然来了,不妨做个顺水人情。助我重开仙门,我许你现实世界永无诡域侵扰。”
“他许的是谎话。”阿橘蹲在林云脚边,金瞳映出玄虚子道袍下若隐若现的锁链——那是被仙界流放时烙下的罪印,“他要仙门,先要千面域的怨气当燃料。”
白墨笑了,绷带缝隙渗出黑血:“而我要千面域重生。我们各取所需,至于你……”他指节捏得咔响,“当块垫脚石正好。”
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纹。
林云踉跄两步,发现西周景物开始重复——刚才的青铜门廊、白墨的绷带、玄虚子的拂尘,每隔十秒就复制一次。
“轮回陷阱。”阿橘尾巴炸成毛球,“他们用你的记忆当模板,你越挣扎,循环越快。”
林云摸出手机,屏幕上正循环播放李婵在倒时巷替他理衣领的画面。
他突然笑了:“白墨,你记不记得在虚镜楼,你说过‘千面域的规则是活的’?”
白墨瞳孔收缩。
“玄虚子,你总说‘普度众生’,可仙界当年为什么流放你?因为你用活人祭炼仙门。”林云往前一步,手机画面切换成玄清阁弟子被吸干的监控录像,“你们都在说谎。白墨要的不是千面域,是让死去的同伴复活——可复活需要真实的灵魂,不是代码复制。玄虚子要的不是仙门,是报复当年驱逐你的人——可仙门早塌了,你手里的拂尘,是用千面域的冤魂搓的。”
循环的景物出现裂痕。
白墨的绷带簌簌掉落,露出下面爬满黑鳞的脸:“你懂什么!他们都死了!”
“我懂。”林云举起手机,“所以我找了科学家,找了叶无尘,找了苏玉环。我们收集的‘真实之音’,比你们的谎言重一万倍。”
玄虚子的拂尘突然燃烧。
他惊恐地看着冰晶融化成血珠:“不可能……我的法则……”
“千面域的规则从来不是谁的私有物。”林云指向裂开的穹顶,“它属于所有记得的人。”
阿橘突然跃到他肩头,皮毛泛起金光。
林云感觉有热流从头顶灌入——那是上古灵宠的真灵共鸣。
与此同时,他听见叶无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说书人特有的抑扬:“且听这一声——李婵在倒时巷说‘我要找到所有学员’;苏玉环在虚镜楼说‘我的设计,是为了记住这里’;陈叔在循环七日里说‘小慧,爸爸带你回家’……”
这些声音像钢钉钉进循环空间。
林云看见无数光点从穹顶落下,那是被困者的意识碎片,正顺着声音的轨迹汇聚。
“苏玉环!”他对着空气大喊。
现实世界的珠宝工作室里,苏玉环猛地抬头。
她颈间的吊坠突然发烫——那是她用千面域纹路设计的项链,此刻正渗出金色符文,在空气中连成网。
青铜门剧烈震动。
白墨想逃,却被自己的黑鳞缠住双腿;玄虚子的道袍被冤魂撕碎,露出下面嶙峋的白骨。
“我不再是钥匙,也不再是实验品。”林云摸出万象残片,对准门后翻涌的黑雾,“我是选择者。”
残片迸发出刺目白光。
千面域与现实的连接“咔嚓”断裂,黑雾被撕成碎片。
但在最深处,林云留了道细缝——那是用所有“真实之音”筑成的门,门上没有名字,只有无数双眼睛。
白墨和玄虚子被白光卷向门后。
白墨在消失前嘶吼:“你会后悔——”话音未落,被门内伸出的锁链拽了进去。
玄虚子跪在地上磕头:“小友饶命——”白光掠过他头顶,将他封进一块黑色水晶。
阿橘从林云肩头滑落。
林云接住它,发现它的毛失去了光泽,金瞳变得浑浊:“阿橘?”
“笨……笨蛋。”阿橘舔了舔他手背,声音细若蚊蝇,“上古灵宠的使命……就是送选中的人走到这一步。现在……我要睡了。”
它的身体逐渐透明,最后变成一团光,钻进林云心口。
地铁站台的灯光重新亮起。
林云攥着空落落的手心,抬头看见苏玉环从楼梯跑下来,李婵跟在她身后——不是虚拟影像,是活生生的、带着体温的人。
“林云!”李婵扑过来,发间的银环撞得叮当响,“我们都听见了,所有人都听见了。”
苏玉环摸出条新设计的项链,吊坠是扇极小的门:“我把‘可能性’刻进去了。”她眼尾的朱砂痣微微发红,“以后,换我们保护你。”
林云笑了。
他望向站台的镜子,里面映出他和两个女孩的影子。
但在镜子边缘,有团淡紫色的光闪了闪——像是只猫的轮廓,金瞳亮得惊人。
手机震动。他点开,是条新短信,没有内容,只有段音频。
他按下播放键。
里面传来阿橘的声音,带着点困倦的笑意:“笨蛋,谁说睡了就醒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