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同盟总部的铁皮门轰然闭合，铁锈剥落的声响混着机油刺鼻的气息，如同某种古老机械的临终叹息。沈灼扯下浸透血渍的蕾丝手套，锁骨下方的芯片碎片仍在发烫，宛如一颗即将迸裂的微型超新星。小哑安静地伏在她肩头，机械眼扫过暗处游荡的同盟成员——那些目光中交织的敬畏与恐惧，像极了委员会审讯室里冰冷的探照灯。
“沈小姐，首领在等你。”瘸腿少年推着叮当作响的零件车，喉结不安地滚动，“还有…这是您要的机械心脏图纸。”他递来的金属板上，红笔圈出的「碎玉计划」字样刺目如血，旁边标注的「核心部件」旁，还画着半颗腐烂的草莓图案。
血纹在沈灼眼底骤然亮起，宛如导火索擦出的火花。她想起陆沉审讯时按在档案上的手，想起陆眠解剖报告里那道精准的0.3厘米伤口——此刻所有零散的齿轮，似乎正在黑暗中悄然咬合。她将图纸塞进裙摆暗格，指尖不经意触到袜底的手术刀，陆眠亲手刻的「M」字缩写硌着掌心，金属表面还凝着清道夫队长暗红的血痂。
穿过堆满废弃机械的走廊，锈迹斑斑的管道不时滴落油污，在地面汇成蜿蜒的黑色溪流。沈灼终于见到逆鳞同盟的首领——对方斜倚在由委员会悬浮车残骸改造的王座上，半张镜面面具反射着幽蓝的冷光，机械义臂正把玩着一枚草莓糖，糖纸边缘的褶皱，和陆眠当年塞给她的那颗分毫不差。
“干得漂亮。”经过变声器扭曲的声音回荡在金属穹顶下，带着电流刺啦的杂音，“能正面击溃清道夫小队，你比我数据库里的预估数值……”首领突然顿住，将草莓糖抛向空中，机械义臂如毒蛇般精准接住，“更像当年的陆眠。”
沈灼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小哑的警报声撕裂空气，机械爪弹出寒光的刹那，她却按住玩偶颤抖的躯体。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她迎上镜面面具里自己扭曲的倒影：“首领似乎对陆眠的事了如指掌？”血纹顺着脖颈攀上脸颊，在镜面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纹，“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当年失踪的‘灰烬’？”
爆笑声突然炸响，震得西周堆积的机械零件簌簌作响。首领猛地扯下面具，左脸狰狞的烧伤疤如扭曲的齿轮，和陆沉袖口若隐若现的痕迹完美重合。“了解？”他起身逼近，金属义足踩碎地面的油污，“我教他握刀的姿势，替他挡下委员会的追踪弹，看着他把最后半块草莓糖塞进你手里。”
沈灼的呼吸停滞了。记忆如潮水翻涌——陆眠曾说：“灼灼，我的老师能在废墟里种太阳”，而此刻，这个本该死于七年前的男人，正用和陆沉相似的眼神凝视她。更可怕的是，他指尖转动的草莓糖，包装上印着的卡通太阳图案，和陆眠藏在糖纸内侧的简笔画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她的声音冷得能冻结金属，藏在袜底的手术刀己滑入掌心，“和陆沉…还有陆眠，究竟是什么关系？”
首领没有回答，反而伸出泛着冷光的机械义臂。小哑扑上去咬住对方手腕，却被轻易甩开，零件散落一地。“七年前，激光炮擦着我的太阳穴掠过。”他的声音突然低沉如旧磁带，“所有人都以为灰烬死了——但死人才能在阴影里生根发芽。”说着，他指腹擦过沈灼左眼下方的血纹，触感像冰凉的金属探针，“陆沉是我弟弟，而你…是‘碎玉计划’最锋利的刀刃。”
审讯室的记忆如电流窜过神经。陆沉攥住她手腕时颤抖的指尖，陆眠人偶发出的失真电子音，还有此刻发烫的芯片碎片——原来从踏入委员会的第一刻起，她就深陷一场编排了七年的精密棋局。
“所以你把我引来，就是为了复制陆眠的悲剧？”沈灼握紧手术刀，血纹如火焰般吞噬理智，“像委员会把他的心脏挖出来当能源核心那样？”
“不。”首领退回王座，镜面面具重新遮住伤痕，只露出嘴角意味深长的弧度。他举起草莓糖，在幽蓝灯光下转动，糖纸折射出无数个扭曲的沈灼，“我要你成为执棋人，而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机械义臂突然甩出一道银光，钉入沈灼耳畔的墙面——那是枚刻着齿轮纹的金属徽章，和陆沉戒指上的纹路如出一辙，“毕竟在这个腐烂的世界里，只有真正的疯子，才能让太阳从地底升起。”
沈灼接住抛来的草莓糖，糖纸在血纹光芒下微微蜷曲。低头看着掌心刻着「M」的手术刀，她忽然想起陆眠临终前染血的笑：“灼灼，别害怕发光。”此刻她终于明白，有些光注定要焚毁一切——而她，将成为点燃这场大火的第一簇火苗。
“好。”她抬起头，血纹在眼中翻涌如岩浆，“但我有个条件——在这个世界烧成灰烬之前，我要委员会的每一个人，都尝尝心脏被剜出的滋味。”
首领的笑声混着齿轮转动的轰鸣，在同盟总部久久回荡。沈灼握紧染血的刀，任由血纹吞噬最后的迟疑——这一次，棋盘上的棋子长出了利爪，而整个世界，都将成为她的战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