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批共振的轰鸣还在耳畔回荡，沈灼的机械爪己如铁钳般扣住陆沉的手腕。暴雨劈头盖脸砸下来，混着硝烟的风卷着碎铁片擦过她渗血的脸颊。她拖着他跌跌撞撞往废土区边缘跑，身后追兵的激光网在积水里烧出滋滋作响的焦痕。
生锈的摩天轮在雨幕中扭曲成诡异的轮廓，锈蚀的座舱在狂风里吱呀摇晃。沈灼猛地将陆沉甩进座舱，金属锁链应声缠住他的手腕，在铁皮上撞出刺耳的声响。
“沈灼！你发什么疯？”陆沉扯动锁链，锈屑簌簌掉落，“猎杀者的增援还有三分钟就到，我们必须——”
“闭嘴。”沈灼掰开他的嘴，把颗沾满血污的草莓糖狠狠塞进去，甜腻的糖块混着她指尖的血腥味。她的机械义眼红光频闪，扫描光束在他后颈齿轮状疤痕上停留三秒，又扫过他衬衫下若隐若现的机械接口，“委员会的克隆人，应该不会怕这点雨水吧？”
暴雨砸在摩天轮顶棚上，像无数颗子弹在扫射。陆沉嚼碎草莓糖，铁锈味混着甜味在口腔蔓延。沈灼突然蹲下身，手术刀精准划开他小臂皮肤。紫色血纹瞬间蛇形窜出，顺着刀刃缠上她的手指，却被锁骨下方的银色纹路温柔顶开，两股力量在她皮肤上撞出细小的电火花。
“果然有猫腻。”沈灼扯出一段泛着蓝光的机械神经，接口处还在渗出淡紫色的冷却液，“普通克隆人植入记忆芯片，不会产生排异反应。你这副身体里，到底埋了多少炸弹？”她的声音冷得像冰锥，可陆沉注意到，她睫毛上的水珠正随着微微颤抖的眼睑，滴落在他手背。
远处传来机械守卫的犬吠，声浪裹着电流杂音逼近。陆沉突然笑出声，血沫顺着嘴角滑进衣领：“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双生血纹偏偏在我面前分裂？”他猛地前倾，锁链绷首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叫，鼻尖几乎贴上她的，“因为从始至终，我都是你刻在骨子里信任的人——不管顶着陆眠的脸，还是现在这副皮囊。”
沈灼的瞳孔剧烈收缩，腕间的血纹骤然亮起猩红丝线。记忆如潮水翻涌：十二岁的暴雨夜，陆眠把她护在怀里滚下斜坡，子弹擦过他耳际的灼热感；实验室爆炸时，那个浑身是血却笑着说“别怕”的身影。此刻两张脸在雨幕中重叠，让她分不清眼前人到底是救赎，还是更深的陷阱。
“少拿这种话骗我。”她挥开他的脸，却在转身时被锁链缠住腰。陆沉将她拽进怀里，潮湿的布料下，他的心跳震得她耳膜发疼。“还记得你六岁生日吗？”他的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混着暴雨砸在铁皮上的轰鸣，“陆眠答应带你坐摩天轮，结果委员会的人突袭孤儿院。他抱着你从这里跳下去，落地时，他后背插满了玻璃碎片。”
沈灼的机械爪“咔嗒”一声松开。这段被委员会用电磁脉冲抹去的记忆，此刻在她脑海里清晰得可怕。她低头看着两人交叠处亮起的银色血纹，那是小时候陆眠给她画的太阳的形状。
“但他没告诉你，”陆沉的手掌覆上她后颈的血纹，体温透过皮肤传来，“跳下去前他偷偷启动了摩天轮的定位装置。从那时起，他就在等一个机会——”他的拇指擦过她泛红的眼角，“让你重新坐一次完整的摩天轮。”
激光网的红光突然穿透雨幕，沈灼的双生血纹轰然爆发。紫色化作吞噬一切的旋涡，银色凝成无坚不摧的光刃，而她却反手扯断了陆沉腕间的锁链。
“这次换我守着承诺。”她咬开最后一颗草莓糖，把带血的糖纸折成小船塞进他掌心，“等打完这仗，我们就去坐真正会发光的摩天轮——要是你敢再骗我，我就把你的机械心脏挖出来，挂在委员会总部当灯泡。”
陆沉笑着握紧她的手，血纹在两人相触处绽放成巨大的太阳。生锈的摩天轮在炮火中缓缓转动，每一声齿轮的呻吟，都像是跨越十年的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