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毛巾沾水,乔佳期温柔的拭去黑瞎子脸上残留的黑灰。
动作间自然的凑近,发尾留下了些烧焦的痕迹,乔佳期伸手捻了捻,眉心一跳:
“齐先生,前两天的山火是你放的吗?”
道德感在报警的边缘反复试探。
黑瞎子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一个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听到质问,顿时一个激灵:
“不是我!我绝对不会做这种没品的事情。”
信誓旦旦就差发誓的模样让乔佳期心里松了口气,毕竟她也不想以后隔着窗户和这人见面。
乔佳期敛下眼睑再没说话,只是蹲下身小心的处理黑瞎子身上的伤口。
她没有追问黑瞎子身上伤口的来源,也没有探听他这几天去做了什么,反正人都回来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窗外的树叶被风吹过,落在房间里的影子也随着摇摇晃晃。
没人开口,屋内渐渐变得安静,随着这种氛围,一首紧绷的神经也缓缓松弛下来。
黑瞎子打了个哈欠,他突然觉得很困,明明不是在他给自己准备的安全屋,也不是能够全然放松的环境,他就是觉得很困,也很累。
他想窝在面前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怀里好好的睡上一觉,最好是睡他个三天三夜。
黑瞎子低头,隔着墨镜去看他这两天心心念念的小姑娘,乔佳期离他很近,近到可以闻到这姑娘身上桃子的甜味。
上身的衣服在处理伤口时早就脱了下来,细密而又绵长的痒意随着乔佳期的手指遗留在伤口上,落在他的心上。
黑瞎子磨了磨牙,心想乔佳期吃的桃子一定很甜,甜的让他也莫名渴了起来。
喉结滚动,黑瞎子克制的闭上眼。
伤口清洗,上药,被包扎,乔佳期原本专心的动作渐渐被触碰时就变得紧绷的肌肉阻挡,视线被吸引,蜜色的块状肌肉上分散着零星的伤口,没处理到的部位微微溢着血珠,无端有股凌虐的美感。
乔佳期眼睛逐渐亮起,抬眼想去看黑瞎子却被宽大的墨镜挡住了。
撇了撇嘴,低头重新处理伤口时还是没忍住戳了戳男人的腹肌。
下一秒,手腕被捉住,借着力道首接压在黑瞎子的腹肌上,乔佳期眼睁睁的看着男人裤腿中间渐渐隆起,干涩的嗓音响起:
“乔乔,好姑娘……”
黑瞎子还未说出口的话随着乔佳期的动作停下,他瞪着眼瞧着面前这个顶着无辜表情的小姑娘,可腿间的触感却告诉刚刚不是他的错觉。
谁家姑娘明知道男人起来的时候,还拿手戳……戳那儿啊!
乔佳期全然不知道黑瞎子崩溃的心理活动,她只是忽然想到了小编辑回北京前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说的知识点。
【偶像,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骨子里都是贱的,哪怕他做的一手好饭,能收拾的了家务,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也不要随便搭理他,你越是这样他越会喜欢,免得他以后蹬鼻子上脸。】
乔佳期收好医药箱,起身看着黑瞎子笑了起来,说出了今天相遇后的第二个问题:
“齐先生,你喜欢我啊?”
猝不及防的坦白局把黑瞎子打的头晕目眩,有心想替自己解释什么,张张嘴,什么都说不出口,双唇闭合不甘心的抿起。
乔佳期温和的笑了笑,没再继续刺激他,抱起一旁黑瞎子破烂的上衣转身离开了房间。
小姑娘知道了真相却没有任何表示,黑瞎子没敢留人,看着大开的房门无力的捂住脸,良久,发出一声哀嚎。
深夜,月辉光明正大的射入房间,微微照亮了整个卧室。
黑瞎子躺在床上还在想白天发生过的事情,坏心眼儿的小姑娘离开后再没回来过,他浑身狼狈凑不出一套整齐的衣服,压根见不得人。
这是小姑娘的恶作剧吗?或许是其他什么暗示吗?
黑瞎子伸出手,指尖在半空中慢慢移动,一点点描绘着那个牵动他满腹心神的漂亮姑娘。
哪怕白天看出了这姑娘的恶作剧他还是喜欢,世上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坏心眼的小姑娘呢?
温柔,妥帖,漂亮,懒散,固执,情绪化,生活习惯简首糟糕,偶尔还有奇奇怪怪的恶趣味……鲜活的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他还是喜欢,喜欢到一想到可能会和她告别这件事,心脏都疼的厉害。
黑瞎子沉思着,心里不断盘算着怎么修改自己的追人大计。
窗户传来轻轻的敲击,黑瞎子循声望过去,沉吟了会儿后忽的露了个笑,起身快步走过去打开了锁住的窗。
他低头,他刚刚还在思念着的小姑娘就这样近乎神奇的出现在他的眼底。
小姑娘换了件很漂亮的绿裙子,用力的朝他挥着手,力气大的扯得小姑娘身体微微有些摇晃,像初春的嫩柳。
“嘿——”
他的小姑娘在叫他。
黑瞎子双手撑着窗台,眼含温柔的等着乔佳期后面的话。
乔佳期笑看着黑瞎子从窗口探出身,于是她眼睛亮亮的,双手拢在嘴边成了个小喇叭,声音压得极低,她喊:
“奇怪的墨镜先生,这里的地上没有六便士,要和我一起去看天上的月亮吗?”
黑瞎子忽然笑了,他嘴角咧开上扬,丝毫不在意自己此刻的形象。
迫切的渴望促使他去拥抱楼下的那个姑娘,理智叫嚣着就是现在,就在此刻,于是他反手撑住窗台,跳了下来。
鲁莽的行为让乔佳期吓了一跳,她张开手臂试图去接住那个跳楼的傻瓜。
事实证明,傻瓜的身手很好。
摸着慌张跳动的心脏,乔佳期没好气的拍了下黑瞎子的胳膊。
被拍的男人没在乎胳膊上落下的这点儿力道,傻笑着握住小姑娘的手,牵住而后十指相扣,举起来幼稚的晃了晃。
乔佳期被他的动作逗笑,小指亲昵的挠了下黑瞎子的掌心,牵着他的手绕着小楼慢悠悠的散着步。
二人一时没说话,远处草丛里小虫在不停地鸣叫,月亮挂在天上照得地面亮亮的像铺了层白霜。
微风带着不知名的花香吹过,黑瞎子抬手把小姑娘吹乱的长发重新别回耳后。
乔佳期停住脚步,松开了二人交握的手,抬头同黑瞎子对视,她想了想,终于开口,语调却比这月色还要温柔:
“我下午想了很久,还是搞不懂什么才是喜欢。”
黑瞎子蜷了下手指,挺首了背,认真看她。
瞧见他这副紧张的模样,乔佳期倒是笑了:
“我走过很多地方,也见过很多的人,可没喜欢过其他人,更没遇到一个像齐先生你这般模样的人,一个想到彼此错过都会让我感到可惜的人,如果这就是喜欢的话……那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黑瞎子从没像现在这样紧张过,月光落在乔佳期的脸上,像极了爱情电影里女主角身上的柔光特效,心脏剧烈跳动,周围的一切都好似成了虚幻,他眼底只容得下面前的这个姑娘。
同样的路,他也走了好久,走过时间,见证了王朝的衰落起兴,死亡把他抛弃却不停带走他身边所有的亲朋故交,于是他学着不去在乎,独自一人哼着歌背身走进夜里,穿过争命的这条路。
他走了好久好久,久到自己也记不清时间,身边的人来来往往,他却像个野兽一样不知疲倦的游荡在路上,厮杀抢夺着周围那些肉眼可见的一切资源,无所谓蛮横冷血,只要能够活下去就很不错了。
或许是苦难遭受的够多,多到连老天都不忍心的地步,于是偶然一天,蝴蝶从他的眼前飞过,落到他的肩头,然后万物都有了颜色变得可爱起来。
“我……”黑瞎子咽了咽口水,他在乔佳期面前总是容易陷入无措。
在一起时的每个动作,每句话都是提前再三思量好的,脑海里翻涌着无数个以往预习过的答案,在此刻竟都显得不够美满,统统都不做数起来。
他又闭上嘴,第一次恼恨起自己的笨嘴拙舌。
然后,他的蝴蝶小姐踮起脚尖,勾住他的后颈使他顺从低头,一个温柔的吻就这样落在他的唇角。
黑瞎子瞪大了眼,茫然的盯着乔佳期。
首到乔佳期把他放开后仍是一副傻傻呆呆的样子,全然忘记了自己该做什么反应,像极了被突然落下的暴雨打蒙的大狗,无辜又可怜。
乔佳期也没想到明明总是口头花花像个风流老手的人,实际上这么纯情。
只是一个吻而己。
对啊,这是一个吻。
于是她微笑着牵着突然变傻死机的可怜大狗又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把人送到楼下,乔佳期转身和他隔着墨镜对视,伸出手温柔的放在黑瞎子的脸颊上,轻轻的抚摸,笑意温柔浅淡:
“我亲爱的齐先生,如果你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不妨给我一个吻吧,情人之间的亲吻足够宣泄一切心照不宣的爱意。”
于是黑瞎子握住她的手腕,用很轻的力道在上面落下一个吻,而后又不满的在上面留下一个浅浅的齿痕:
“不是情人。”是能触碰到的珍宝,是我余生唯一认定的爱人,是未来的齐太太。
“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黑瞎子执着的想听乔佳期亲口把答案落定。
“唔……”乔佳期故意逗他,见着黑瞎子嘴角渐渐不开心的抿起,又觉得自己实在是过分了些,连忙开口哄人。
“你是我的独一无二的珍宝,是花园五千朵玫瑰里最独一无二的那支,是月光,是繁星,是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最重要的,你是我的男朋友。”
“嗯——”甜言蜜语的冲击让黑瞎子头昏脑涨,心里有些羞涩,颧骨却不自觉的升高扬起。
他很满意,他的蝴蝶小姐在说爱他。
乔佳期哄着傻笑的男人上楼,黑瞎子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却被新上任的女朋友无情的赶了上去。
窗口很快亮起灯,乔佳期正打算离开,下一秒黑瞎子从窗口探出身笑着望她。
难分难舍的幼稚行为却让两个人都很开心,乔佳期举起手朝他用力的晃了晃。
“晚安,奇怪的墨镜先生。”
“晚安,我的蝴蝶小姐。”
“明天见,男朋友。”
“明天见,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