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
乔佳期窝在炕上,一首睡到了快中午才醒。
长时间的睡眠让脑子有些发懵。
一出卧室,家里静悄悄的。
看看墙上的挂钟,也还不到十一点。
好嘛,起早了。
这个点儿,她亲爹都没起。
屋子里安静的让人无所适从。
乔佳期漫无目的在屋里晃了一圈后,慢悠悠的走到厨房,打开冰柜。
鬼使神差的摸出西、五个冻梨,往大红瓷盆里一搁,接水捂上了。
出来视线环视一周,门口的垃圾装满了两三个袋子。
这造的,跟土匪进了村似的。
随手套上军绿色的棉袄,乔佳期把耳机线一插。
大门合上时发出细微的响动,原地黑色的垃圾袋己不见了踪影。
刚出门,大风夹着大雪瞬间扑了乔佳期满头满脸,入眼白茫茫的一片。
冰凉的冷气冲进鼻腔,肺叶好像都被冻住。
乔佳期裹了裹身上的棉袄,竖起衣领,有点后悔出门前没有戴条围巾。
一脚下去,雪地覆盖住脚面。
走出几步,乔佳期回头看看,乐了。
两只小小的脚印跟在身后,歪歪扭扭的。
猛地看上去还有点可爱,无所事事的烦闷一下就散了不少。
乔佳期手上拎着垃圾袋,慢慢溜达着往前走,耳机里正好放着谭咏麟的《爱在深秋》。
一步一个脚印,乔佳期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脚印的完整度。
没过一会儿又觉得乏味,撇撇嘴,脑海里出现杭州那只可爱小狗。
大年三十晚上那通电话后,无邪这几天都忙的脚不沾地。
每次电话都说不方便,天天不是跟二叔一起走亲访友,就是在家帮他三叔整理资料。
可光发短信,听不到声音,总觉得差点儿什么。
乔佳期有点发愁,幽幽叹了口气。
异地恋真的好难哦。
似乎还能回忆起,那衣物下紧绷的的触感。
乔佳期咂咂嘴,握了下拳。
可恶!
早知道出发前就多捏几下好了。
垃圾一扔,乔佳期沿着踩出的脚印慢慢往回走。
大风呼啸而过,吹得雪花眯了眼。
乔佳期眼睫动了动,热泪顺着眼眶下落。
隔着水雾,乔佳期迷朦间看见,远处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朝她跑来。
她站在原地没动,心里有些可惜。
那些脚印她踩了好半天的。
弯弯的一条,半点杂痕都没有,可仔细了。
在年三十儿那晚。
电话挂上的瞬间,无邪就后悔了。
他想乔佳期。
最好现在就能见到乔佳期。
可乔佳期不在杭州。
从杭州到佳木斯,两千多公里。
火车要坐45个小时。
无邪当晚收拾的东西,第二天提着包往无二白书房里一站。
眼圈下还挂着明显的青黑,无邪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
书桌后是沉着脸的二叔,他只是说:
“二叔,我要一张去佳木斯的车票。”
无二白神色淡淡,强调着:
“今天是大年初一。”
无邪调皮的歪歪头,嘴角泛起小括号:
“那正好,到佳木斯是初三,我陪乔乔回娘家。”
“你就这么确定能和乔丫头走到最后?”
无邪顿了下,提着包的手握紧又放松,而后认真的望着对面的长辈:
“不确定,乔同学很优秀,我们也很年轻,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也会遇到各种形形色色的人。”
“我不知道我以后会怎么样,但我知道,我人生这一辈子,只遇得上这一个乔佳期……漂亮的人有很多,但都比不上她优秀又有趣。”
“至于乔同学……”
无邪缓了缓,脖子一昂,笑的意气十足:
“我只要努力做好我该做的事,月亮自然会奔我而来。”
无二白摘下眼镜,拿起桌上的软布,漫不经心的擦着镜片,视线沉沉,紧紧盯着无邪的脸。
“人生际遇无常,人家要是拒绝你呢?”
无邪抿起嘴,眼睫低垂,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开心。
“我不能自私的阻止她奔向比我更好的人,但我会尽力做到最好,让她眼里看不到其他人。”
无二白开心的笑了,拉开书桌下的抽屉。
再次抬手时,一张杭州去往佳木斯的火车票,推到无邪面前。
“总算有个样子了,去吧,这票一早就给你准备好了,看你一首憋着不说,你奶奶最近愁的连觉都睡不着了。”
无邪接过车票,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从乔佳期离开的当天,无邪就想追过去。
可他答应了他的女孩儿。
要听话的参加考试,抽出时间多陪陪家里人。
所有的忍耐,在书信一来一往间还可以遏制。
但遇上年节,一通电话打来。
无邪听到乔佳期说想他的那刻。
思念如山崩,灵魂都好似有了缺口。
他第一次讨厌起杭州的冬天。
简短的告别了家人,带着库房里早就准备好的礼品,无邪急匆匆的上了火车。
车外荒野落拓。
无邪靠着车窗,大脑是空白的,只能任凭思绪发散。
杭州到佳木斯的距离真的好长,
长到只能容下他和乔佳期的两封信。
但两地的时间又很短,
45个小时后,
他就可以见到那个牵动他心神的小漂亮。
出站后,无邪按照信封上的地址,一路问过来。
刚到地方,便看到他想了好久的女孩儿,小心翼翼的在雪上落下脚印。
真的好可爱。
像踮脚走路的漂亮小猫,时不时还要回头望望自己的爪印。
可惜风太大,也怪这下雪天。
让乔佳期回头看他的时候竟然掉了眼泪。
无邪丢下行李,连忙跑过去,急的绕人转起了圈。
“怎么了?怎么还哭了?是不是迷眼睛了?乔乔,松松手,别揉眼睛,让我看看。”
乔佳期听话的松了手,转而抓住无邪的衣角,慢慢握紧。
脸被温柔的捧起,乔佳期仰头,看到了满脸风霜,眼眶充满血丝的潦草小狗。
无邪轻轻的碰了碰她的眼睫,仔细的观察了会儿。
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后,从刚刚一首屏息的气终于吐了出来。
“还好没事。”
视线落到乔佳期空荡荡的脖颈上,无邪拧着眉,不赞同的取下自己的围巾,给她裹了上去。
“出来怎么不穿的厚一点?”
羊绒的围巾带着暖意,在贴上脖子的瞬间,激起了一层小小密密的鸡皮疙瘩。
乔佳期注意到无邪的指尖冻得通红,还微微发着抖。
抬眼间,还听到小狗的牙齿在打颤,控制不住的发出咯咯咯的响声。
于是她牵着无邪的手放进自己棉衣的口袋里,满眼心疼。
无心去纠结为什么上车之前不打个电话,乔佳期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走,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