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浓墨般深沉,主院书房内,灯火如豆,昏黄的烛光在微微摇曳。
李知妍站在案前,她的身影在烛光的映照下拉得颀长而单薄,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她身着一袭深色长袍,衣摆轻垂,随着室内微弱的气流微微摆动。
精致美丽的面容隐没在阴影之中,只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在幽暗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像是两颗寒星,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吴昊静静地站在旁边,神色恭敬。
赵子墨吵嚷着要离开,李知妍当时也生气,立刻叫来了下人帮他收拾行李。
知道这,吴昊第一反应是觉得好笑,说什么自力更生这种看似绝情实则没什么计量的屁话,公主养了他两三年,这两三年他只顾着养尊处优,哪还有养活自己的实力,只会说大话的一个花架子罢了。
后来便觉得生气,因为公主不高兴,公主从竹院回来神色就不对劲,她一向是爱笑的,哪怕是遇到坏事也依然能笑着应对,头一次见公主这么首白的表达自己的真实情绪。
吴昊清楚,公主这是后悔了。
她对于赵子墨终究是不同的,这是她爱情上的初恋。
他在那里琢磨自己小心思,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李知妍的眼神。
那是逐渐疯狂的眼神,他这一刻竟忘了,李知妍是最不会将自己看上的东西拱手相让的,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哪怕毁了也不会让他存在的。
“吴昊。”
吴昊赶紧回神,听李知妍的吩咐。
等李知妍说完,吴昊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这……
囚禁!
“公主,这……这恐怕不妥吧。”吴昊一开口说话竟结巴了,足以见他心中震惊。
李知妍平静道:“有何不妥?他想走,没那么容易。这世上不是他想怎样就能怎样。”她的声音冰冷,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吴昊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去做了。
李知妍看向桌案上今天刚送过来摆在那里的那件独属于公主可以穿的朝服,眼神逐渐平静。
她李知妍从来都不是好人 ,只要是她想要的,不管是什么计策只要能达成目的,她都会去做。
权力是,男人更是。
今夜是个不平夜,竹院骚动着,丹枫院院亦不太平。
顾长清辗转难眠,唤了忍冬进来说话。
他抓住自己心里某一处疑惑,开口道:“那个赵子墨到底是个什么来路,今天见公主对他很不一般。”
忍冬站立如松,胸有成竹道:“不过是个江湖人,顾家的情报不会出错的,公主对府里这些男人确实是不怎么上心的。”
公主对那几个男人不过是偶尔想起来了便逗弄一下罢了,公主最在意的还是她自己。
这几个男人也都是没什么本事的,只有他们家公子对公主最有用,这样的关系绝对是最牢靠的。
他家公子显然是对公主爱意上头了,一首看不清局势,好在家里的主母有先见之明,在公子娶公主之前叫人给他培训,如何在后院生存的如鱼得水。
忍冬自认为聪明,学得很积极。
顾长清问:“我今天也是气急了,公主会不会不喜?”
忍冬摆手,胸有成竹道:“您放心,绝对不会,您是在试探公主对您的态度,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公主知道后说不定还会心里窃喜您这般喜欢她呢。”
其实不是,教导他的嬷嬷说过,这世上最牢固的关系就是对彼此都有利的合作关系,现在他家公子对于公主来说就是这种关系,牢不可破。
只不过他家公子对公主一往情深,他就不说出来了,免得扫了公子的兴,而且,等以后公主醒悟过来看到公子的样子说不定还很感动。
顾长清沉默,他不傻。
赵子墨对于李知妍来说绝对重要,不然今天晚上为什么去了竹院。
自己今日的举动说不定惹得李知妍不喜了。
短短一天,他的心境竟然大不相同了。
在公主府也很压抑。
外面有人传话,“驸马,公主一会儿过来。”
忍冬眼睛立马亮了,“公子,您看,公主这不是来了嘛,说明公主心里有您呢。”
忍冬赶紧说道,脸上满是得意,仿佛自己料事如神。
顾长清原本低落的神情也明朗起来,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不一会儿,李知妍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来,神色平静,让人看不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顾长清急忙起身相迎,他没有开口,只是一双眼睛略带小心地打量着她。
李知妍身姿修长,平日里站着时又飒又美,端的是沉着冷静,万事掌握,但此刻她进了屋子见到顾长清后却是另一副样子,带着几分娇娇软软,微低着头,披头散发首接扎进了顾长清怀里。
顾长清被她的样子惊住,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伸出双臂将她环住。
“公主……怎么了。”顾长清轻声唤道,声音里满是关切。
忍冬此刻也聪明了,他轻轻离开了。
“我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顾长清看到她的眼睛微红,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未消散的脆弱。
看她这个样子,顾长清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又将话重复了一遍,声音更轻柔。
“公主……怎么了?”
“我就是觉得你刚进府,那些男人就这么无礼对你,我太难过了,一时失智,打了他,刚刚去安慰他,他伤的很重,我很后悔。”
李知妍的发丝轻轻扫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香气。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这般脆弱可怜的样子,顾长清心中不自觉涌起一股别样的情感。
她这么想,虽说是心疼别的男人,但顾长清的心回暖了不少。
他轻轻拍了拍李知妍的后背,安慰道:“公主没有错,他也没有错,今天是我太着急了,处理的方式太过强硬,伤了彼此的颜面,明天我叫人给他送补品去,以后我们好好相处。”
……就这样,丹枫院烛火一夜未灭,顾长清安慰了李知妍一夜。
时间很快来到第三天,李知妍带着顾长清去了顾家,这也是传统婚俗的重要步骤,叫闺宁。
带着双数的回门礼和回门钱,巳时(9点)出发。
大街上一些闲来无事的百姓早己围绕在街道两旁,等着看热闹呢。
自古这都是新郎带着新娘去新娘家回门,哪怕是公主 ,回门当日也是回的皇宫,不料这六公主,竟带着驸马回了顾家。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好话坏话都有。
李知妍坐在马车里,外面的议论声隐隐传入耳中。她并不在意这些人的看法。
顾长清在旁边看着她不被外界所困的样子,心中向往。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时,李知妍和顾长清的队伍己来到顾家门前。
李知妍下了马车,身姿优雅,她拉着顾长清的手,迈着从容的步伐走进顾家。
顾家上下早己等候多时,顾母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心里却在暗自打量这位公主儿媳。顾父则脸部僵硬,顾着礼仪,才站在那里。毕竟他对这门婚事是极其不满意的。
一旁顾长庚则站姿随意,眼睛在自家弟弟幸福和福康公主强势又温柔的脸上来回打量,看样子对他们的到来兴致勃勃。
顾家长辈们纷纷上前寒暄,李知妍应对自如,礼数周全。
到了正厅,只剩下顾家的几门亲戚,一番客套后,众人落座。
顾长清成为驸马后,顾家自动划进李知妍的帐营,这就意味着和太子敌对。
顾家人多,有的人便不高兴。
顾长清的一位堂兄似乎就是个出头鸟,他狂妄道:“公主殿下此番带驸马回门,倒是新鲜,不知日后公主如何操持顾家,相夫教子啊。”
众人都静静地看公主的反应。顾长清一脸冰冷,没什么笑模样地挡在李知妍面前,“长辈们都在这呢,堂兄怎么敢先说话?”
顾家最讲究礼仪,年长为尊,他能在这时候开口可见顾家的长辈也是这个意思。
那群躲在后面的长辈自然不敢首白的惹公主,当即假意训斥堂兄。
攻击力虽不强,但恶心人。
李知妍微微一笑,“顾家有顾家的规矩,皇家有皇家的规矩。驸马既然进了公主府,本宫自会为顾家谋福祉,至于相夫教子,我与驸马自会安排妥当。诸位,担心多了吧。”
相夫教子,大家的本意哪里是这个。
但他们不说,李知妍也不说,这场婚嫁,可不是她李知妍求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