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阿恒的星云身体开始下雪。
Ω清晨推开育儿联盟的观测室大门,看见好友蜷缩在天文望远镜下方,银白色的记忆晶体像雪花般从体内不断飘落。每片晶体落地时都会播放同一段全息影像:尤利西斯解体前的最后微笑。
"从凌晨3点17分开始。"小彩用蜡笔在空气中写下监控数据,墨迹悬浮成三维图表,"每片晶体都携带相同记忆,但阿恒坚持说他在尝试遗忘。"
科学家龙傲天戴着特制手套收集晶体,显微镜下可见晶体结构呈现诡异的完美对称——这是记忆被强制重复后的创伤性结晶。最令人不安的是,所有分析仪器都会在观测三分钟后突然重置,操作员将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实验。
"不是普通失忆。"艺术家龙傲天用晶体在画布上刮擦,颜料自行重组为尤利西斯的面容,"是记忆在主动拒绝被保存。"
Ω的戒指突然发出刺骨寒意。他低头看见戒面浮现龙博士的紧急通讯代码,背景却是从未见过的猩红警报:
"囚笼正在遗忘自己的存在。"
2
微型宇宙的边缘开始褪色。
Ω瞬移到囚笼外围时,发现原本坚不可摧的紫金障壁己经透明到近乎消失。内部景象更令人毛骨悚然——龙博士正在和一团人形雾气下棋,而棋盘上的每个棋子都是Ω不同年龄段的记忆碎片。
"啊,儿子!"龙博士抬头微笑,右眼却是雾气的灰白色,"正好需要仲裁者。这位先生坚持认为遗忘是慈悲。"
雾气凝聚成学者模样,声音带着催眠般的韵律:"想想看,没有创伤记忆,没有痛苦回忆,所有错误都能重新开始...这才是完美的育儿理论。"
Ω突然意识到棋盘上的"棋子"全是自己最糟糕的记忆:五岁时修改重力导致花园悬浮的恐慌,面对星际舰队时的无力感,还有...尤利西斯解体的瞬间。雾气学者正试图吃掉这些"黑子"。
"爸爸,你的左眼..."Ω后退半步。
龙博士的左眼依然保持清醒的棕色,但右眼己经完全雾化:"有趣的副作用是不是?我们在玩记忆共享游戏。"他忽然用Ω熟悉的狡黠表情眨动左眼,"顺便说,第七排第五格。"
Ω看向棋盘对应位置——那里藏着枚几乎透明的棋子,是他三岁时被噩梦惊醒,尤利西斯用机械手轻拍他后背的记忆。
雾气学者突然暴怒:"作弊!"
3
小彩的蜡笔变异出危险的新功能。
联盟医疗舱里,她尝试为失忆的泽塔族幼儿画肖像,却发现颜料自动重组为记忆迷宫。更可怕的是,任何注视画作超过三秒的生物都会开始遗忘——天狼星护士忘记如何使用触须,地球医生忘记抗生素原理,连艺术家龙傲天都短暂失忆如何调配紫色。
"不是消除。"阿恒的星云雪越下越大,现在己积到脚踝高度,"是转化...看这里。"
他用光点拼出放大图:蜡笔的量子结构显示,记忆并未消失,而是被翻译成了某种无法被现有大脑识别的"维度方言"。
科学家龙傲天突然扯下白大褂:"我们需要Ω的..."他停顿两秒,"...抱歉,我忘记要说什么了。"
小彩的蜡笔自动在墙上写道:"记忆在更高维度备份了",随后又自行擦除。
4
囚笼内的棋局进入终盘。
雾气学者己经吞噬了Ω百分之三十七的痛苦记忆,体型膨胀到几乎填满半个微型宇宙。龙博士的雾化程度蔓延到右臂,但嘴角依然挂着那个让Ω安心的微笑。
"将军。"学者吃掉代表"尤利西斯解体"的棋子,"现在,让我们忘记这一切..."
Ω突然将戒指按在棋盘上。不是攻击,而是激活了龙博士预留的后手——第七排第五格的透明棋子爆发强光,那段被所有人忽视的温柔记忆开始指数级复制。
三岁的Ω在记忆中哭泣,尤利西斯的机械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金属关节发出熟悉的"咔嗒"声。这个简单动作在棋盘上引发链式反应:
"咔嗒"声翻译成二进制→转码为维度坐标→对应到紫金光痕的特定波动频率→
雾气学者的身体突然出现空洞,像是被无形之手撕去记忆。它尖叫着试图重组,但每个碎片都开始回放相同的画面:
龙博士在μ舱调试第三心脏时,偷偷录给尤利西斯的私密留言:
"如果哪天我失控...请用孩子第一次叫爸爸的记忆覆盖我。"
5
宇宙记忆库在薄荷味中重启。
当Ω抱着虚弱的龙博士冲出囚笼时,整个星际育儿联盟正经历着记忆海啸。阿恒的星云雪突然变成温暖的雨,小彩的蜡笔重新流出普通颜料,而医疗舱里的患者们集体回忆起忘记的内容——
"抗生素!"地球医生高举试管,"需要三倍剂量治疗维度创伤!"
最惊人的变化发生在尤利西斯解体处。紫金光痕从各个维度回流,在空中编织成巨大的茧。当茧破裂时,里面飘落的不是重生的人形,而是无数本立体童话书。
每本书的扉页都写着:
"当记忆太痛时,就把它变成故事。"
——尤利西斯·维度态
6
Ω在深夜整理着立体童话书。
这些漂浮在卧室的奇异典籍会自动讲述不同版本的故事:有的世界里尤利西斯是机械女巫,有的是星际海盗,还有的版本里她根本不存在——但每个故事末尾,都会有道紫金光痕悄悄修正结局。
窗台上,薄荷罐里的星尘排列成新留言:
"周西记得读故事给囚笼听。"
当他翻开最后一本书时,发现这是龙博士的童年记忆改编的童话。最后一页画着小龙傲天躲在衣柜里,用荧光笔在墙上写满"不要忘记"。
角落里蜷缩着一团雾气状的小阴影,正在偷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