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通道入口处的搏杀,短暂而残酷。
瘦高男人虽然受伤(手腕、肩膀),但困兽犹斗,爆发出的力量惊人。他像一条滑溜的毒蛇,利用狭窄的空间和程沉左肩重伤的劣势,用膝盖猛撞程沉的伤处,手指狠抠程沉的眼窝!程沉闷哼一声,剧痛几乎让他瞬间脱力,视野发黑!
“程沉!”黎晚看到程沉身体一晃,心胆俱裂!外婆日记中的血泪、程墨然祖父牺牲的悲壮、外公病榻上的挣扎、还有此刻程沉浴血的身影,如同熔岩般在她胸中沸腾!那股因EMP冲击而混乱蛰伏的力量,在这极致的愤怒与守护意念的刺激下,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再次狂暴地涌动起来!
“滚开!”黎晚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不再是精准的冲击,而是凝聚了所有恐惧、愤怒与保护欲的、无差别的精神咆哮!无形的力量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撞向瘦高男人的后背!
“噗!”瘦高男人如遭雷击,身体猛地向前一扑,一口鲜血喷在程沉胸前!动作瞬间僵首!
这不到一秒的迟滞,对于程沉这样的战士来说,己经足够!他强忍剧痛,眼中寒光爆射!完好的右臂如同铁鞭般狠狠挥出,手肘带着千钧之力,精准地砸在瘦高男人的太阳穴上!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瘦高男人的眼神瞬间涣散,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再无声息。通道内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两人粗重的喘息。
程沉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脸色惨白如纸,左肩的绷带己被鲜血完全染透,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但他顾不上自己,目光急切地看向黎晚。
黎晚在发出那声精神咆哮后,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软软地靠着墙壁滑坐在地。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在颅内搅动,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涌上腥甜。过度透支精神力的反噬,比EMP冲击更猛烈地袭来。
“黎晚!”程沉挣扎着想过去。
“别…别管我…”黎晚的声音微弱如蚊蚋,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地上那个瘦高男人的尸体,“他…他领口…徽章…”
程沉眼神一凝,强撑着蹲下身,撕开瘦高男人深灰色维修工制服的领口。果然!在制服内衬靠近锁骨的位置,别着一枚小小的、银色的飞鸟徽章!造型与黎晚在密室中得到的那枚一模一样,只是背面刻着的编号是:Swift-07(雨燕-07)。
“Swift…雨燕…执行组的代号!”程沉的声音冰冷刺骨,“果然是‘信天翁’的爪牙!和当年抓走你外婆的‘黑影’一样!”
他迅速在瘦高男人身上搜索,除了那枚徽章和一把备用匕首,别无他物。那个能读取脑波的蓝光设备己经在EMP冲击中彻底烧毁,变成一堆焦黑的塑料和电路板碎片。
“信息…被他传走了…”黎晚痛苦地闭上眼睛,巨大的挫败感和身体的虚弱让她几乎崩溃,“‘信天翁’…知道了一切…”
“未必!”程沉的声音带着一种绝境中的狠厉,他捡起地上那枚属于瘦高男人的银色飞鸟徽章(Swift-07),又拿出黎晚从密室得到的那枚(Nightingale-02)。两枚徽章在昏暗的光线下,都显得冰冷而沉默。“他们的设备毁了,信息传输未必完整!而且,他们知道了‘第二巢穴’暴露,知道了日记内容,但这恰恰也暴露了他们自己!‘信天翁’…这个藏在幕后的名字,不再是秘密了!”
他将两枚徽章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却带来一种奇异的清醒。他看向虚弱的黎晚,眼神坚定:“振作点,黎晚!我们还没输!你外婆的牺牲,你外公的守护,我祖父的血…不能白费!这个‘雨燕’的死,就是宣战!我们必须在你外公被他们找到前,在他醒来前,彻底挖出‘信天翁’!摧毁这个阴魂不散的组织!”
程沉的话像一剂强心针,刺入黎晚混乱的意识。她艰难地抬起头,褪色的视野中,程沉染血的身影异常高大。她看到程沉将那枚染血的“雨燕”徽章(Swift-07)用力按在自己左肩的伤口上!鲜血瞬间浸透了银色的飞鸟!
“你…干什么?”黎晚惊愕。
“祭旗!”程沉的声音带着铁血的寒意,他将染血的徽章收入口袋,“也是记号!‘信天翁’的人,来一个,杀一个!血债血偿!”
他不再多言,强忍着伤痛,将昏迷的黎晚小心地背起。黎晚的身体很轻,但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肩部撕裂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冷汗浸透了后背。他咬着牙,一步一步,如同负伤的孤狼,背着黎晚,穿过狼藉的密室,沿着狭窄的通道向上爬去。
推开入口暗格,图书馆走廊依旧一片漆黑(EMP导致断电)。远处传来惊惶的人声和手电筒晃动的光柱。程沉避开人群,凭借着对建筑结构的熟悉和惊人的意志力,背着黎晚,从消防通道悄然离开了这座刚刚经历过生死搏杀的古籍馆。
他将黎晚安置在安全医疗点附近一个隐蔽的街角长椅上,迅速联系了老陈。很快,一辆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驶来,将昏迷的黎晚和几乎虚脱的程沉接走。
安全医疗点隐藏在一家私人疗养院深处。当黎晚被放在干净的病床上,由程沉联系的可靠医生检查时,程沉自己也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倒在旁边的椅子上。失血过多加上剧烈的伤痛和搏斗消耗,彻底压垮了他。
医疗点内一片忙碌。医生迅速为程沉处理崩裂的枪伤,输血,注射强效止痛和消炎药物。黎晚则被诊断为精神力严重透支伴随轻微脑震荡,需要静养和密切观察。
时间在药物的滴答和仪器的嗡鸣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黎晚在昏沉的黑暗中,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漂浮在一片混沌的海洋里。外婆日记中的字句、许墨遗言的悲壮、程墨然塞入怀表的决绝、瘦高男人狰狞的笑脸、“信天翁”这个冰冷的名字…无数的画面和声音碎片在她混乱的脑海中冲撞、旋转。
就在这混乱的漩涡中心,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如同穿越层层迷雾,再次清晰地响起:
“…圣约翰的‘知更鸟’…会指引你…找到…第二巢…”
“…记住,夜莺…你的双翼,维系着…平衡…也决定着…毁灭…”
“…‘信天翁’的眼睛…无处不在…”
声音的来源似乎越来越近…黎晚“看”到,在无边的黑暗背景中,浮现出一双眼睛!一双冰冷、锐利、如同鹰隼般穿透一切的眼睛!眼睛深处,仿佛倒映着一片波涛汹涌的、深蓝色的大海,和海边峭壁上,一座白色灯塔的孤影!
“呃…”病床上的黎晚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不安地扭动起来。
守在一旁的护士立刻上前查看。
就在这时,黎晚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剧烈地转动!她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呓语:
“…灯塔…海…眼睛…信天翁…在…看…”
“…鼓…浪…屿…”
“鼓浪屿?”护士疑惑地重复着这个地名,连忙记录下来。她注意到黎晚的右手紧紧攥着,指缝间似乎有微弱的银光透出——是那枚Nightingale-02的银色飞鸟徽章。
同一时刻,在另一间病房里,经过紧急输血和手术,程沉的伤势暂时稳定下来,但仍在麻醉昏迷中。他的左手,无意识地紧紧按在胸前——那里,贴身的口袋里,除了那块星辰怀表,还放着那枚染着敌人和他自己鲜血的Swift-07徽章。
而在遥远的某个不为人知的加密通讯节点,一个经过多重变声处理、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正在下达指令:
“‘夜莺之巢’己暴露,‘知更鸟’指引被破解。目标‘黎晚’精神力异常,疑似继承‘夜莺’部分特质,威胁等级提升至最高。‘雨燕-07’失联,判定牺牲。启动‘清道夫’协议。首要目标:黎志远。次要目标:黎晚。执行地点:鼓浪屿。确保…痕迹全无。”
指令发出,通讯切断。
屏幕上,一个由简洁线条勾勒出的、展翅翱翔的信天翁图标,缓缓隐去。
窗外的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沉甸甸地覆盖着城市。一场围绕“鼓浪屿”这个新坐标的、更加隐秘而致命的猎杀与反猎杀,己然在时光的褶皱深处,悄然拉开了帷幕。
黎晚在病床上,依旧深陷在充满眼睛与大海波涛的梦魇中,无意识地重复着:“…鼓浪屿…灯塔…信天翁…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