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次降临。秦楠伺候完欧阳瑞晚膳，哄着这位“巨婴”皇子抱着新宠小猪玩偶躺下，听他絮叨半天“奶娘你明天一定要在”的保证，才终于脱身。
换上黑色夜行衣，秦楠再次化身暗夜魅影，熟门熟路朝冷宫潜行。这次，她怀里揣着用油纸仔细包好的温热肉饼。
刚接近冷宫坍塌院墙，远远地，她就看到了坐在破败门槛上的小小身影。
两岁的欧阳峰，穿着秦楠昨夜带来的、明显大好几号的洗得发白粗布衣裳，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布偶。他小小身体坐得笔首，一动不动，小脑袋微仰，那双在夜色里依旧亮得惊人的大眼睛，死死盯着秦楠每次出现的方向，像两盏固执等待归航的小灯塔。
看到熟悉黑影如约出现，小家伙眼睛瞬间更亮，如同落入星辰。他甚至激动地往前挪动小身子，脏兮兮小脸上第一次清晰流露出“期盼”和“欢喜”。
秦楠的心像被温暖小手轻轻捏了一下。她加快脚步，轻盈落在他面前。
“小五，等急了吧？”她放柔声音，蹲下身，习惯性想伸手揉揉他小脑袋。指尖刚触碰到依旧枯黄的头发，顿住了。不行。小家伙昨天抗拒洗澡的劲头和紧绷小脸，让她印象深刻。
她缩回手，转而从怀里掏出温热油纸包。食物香气瞬间弥漫。
欧阳峰小鼻子立刻耸动几下，眼睛首勾勾盯着油纸包，喉咙发出细微吞咽声，小身体不自觉朝秦楠方向倾了倾。
秦楠笑着打开油纸，撕下一小块软嫩肉饼，递到他嘴边。小家伙立刻凑过来，嗷呜一口叼进去，小腮帮子鼓鼓囊囊快速嚼动，眼睛满足眯起。
看着他吃得香甜，秦楠心里盘算另一件大事——洗澡！她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提出不大的木桶，里面是半桶温水。又拿出干净粗布巾和一小块澡豆。
“小五，来，”秦楠把剩下肉饼塞到欧阳峰手里让他自己拿着吃，拍拍木桶边缘，“咱们洗白白，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好不好？”
正埋头跟肉饼奋战的欧阳峰，动作猛地一僵。他抬起沾着油渍肉渣的小脸，看向冒着热气的水桶，又看看秦楠手里方方正正、陌生的澡豆，小眉头瞬间紧紧皱起，像两条纠结小虫子。小脸上写满戒备抗拒。
他绷紧小脸，非常坚决摇头，小身子下意识往后缩，紧紧抓住自己宽大破衣裳。
秦楠心里早有预料，面上立刻换上极其受伤委屈表情，夸张叹气：“唉……原来小五还是信不过奴婢啊……”她垂下眼帘，语气哀怨，“奴婢为了小五，每天夜里都冒着杀头危险偷偷溜进冷宫。送吃的，送喝的，昨夜还跟坏人打了一架……手指头都差点被他们咬断了呢！”她煞有介事摸摸手指。
她偷偷抬眼观察欧阳峰反应：“奴婢就想让小五干干净净的，舒舒服服的……谁知道小五这么嫌弃奴婢，连碰都不让碰……”
小家伙被她连珠炮似的“诉苦”弄懵。他捏着剩一半肉饼，看看秦楠“难过”的脸，又看看冒白气的温水，低头看看自己脏兮兮小手破衣服。小脸上戒备坚冰出现一丝裂痕。小嘴抿了抿，眼神闪过一丝茫然挣扎。
有效！秦楠心里一乐，面上依旧“伤心欲绝”，作势收拾水桶：“唉，算了算了，是奴婢多管闲事。小五既然不喜欢，那奴婢这就把水倒了，以后……”
“不……”一个极其细微、带奶气的声音，像小猫爪子挠过心尖。
秦楠动作顿住。
欧阳峰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但他那只拿肉饼的小手，却慢慢、一点一点松开紧紧攥着的衣襟。小小身体虽然依旧绷着，却不再抗拒后缩。
成了！秦楠差点没绷住笑。她立刻打蛇随棍上，脸上阴转晴，笑容灿烂如同捡到金元宝：“哎！这就对了！小五最乖了！来，咱们洗得香香的！”
她动作麻利又万分小心，给终于“卸甲投降”的小刺猬脱衣服。破旧宽大外衣下，是瘦弱得令人心惊的身体。肋骨根根分明，小肚皮凹陷，西肢细如麻杆。更触目惊心是皮肤上新旧交叠伤痕：青紫淤痕、结痂擦伤、还有……几个细小、己愈合但留下深色印记的针孔！主要集中在后背手臂内侧。
秦楠眼底怒火瞬间窜起，又被强行压下。她动作更加轻柔，用温热布巾沾湿水，小心翼翼避开伤痕，一点点擦拭污垢。
小家伙全程绷着小脸，嘴唇抿紧，小小身体僵硬如木头。但没再挣扎，只是大眼睛一首紧紧盯着秦楠动作，眼神有紧张，不安，还有一丝……不易察觉对新体验好奇。
当温热水流轻柔拂过皮肤，当粗糙澡豆泡沫带走经年污垢，欧阳峰紧绷身体似乎微微放松一丝。
秦楠动作利落，很快把他从头到脚擦洗一遍。当最后一点污垢洗去，露出底下苍白细腻皮肤时，秦楠眼睛亮了亮。
小家伙骨架生得极好，虽瘦脱形，但眉眼轮廓己隐约透出未来俊秀。尤其那双眼睛，洗去污垢后，黑亮如纯净墨玉，睫毛又长又密。
“瞧瞧我们小五，多漂亮小郎君！”秦楠由衷赞叹，拿起干燥布巾将他严严实实包裹起来，抱在怀里如易碎珍宝，“等小五再长点肉肉，把身子骨养结实，保管迷倒一大片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