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三章 第一次“失误”与国王的人性
第一幕：“例行公事”的战争（赛前）
2011年3月中旬，英超联赛第30轮。
在经历了欧联杯那场艰苦的“基辅远征”之后，身心俱疲的曼城队，马不停蹄地，迎来了又一个客场之旅。
对手，是“快马”博尔顿。
这是一个典型的、处于英超中游的、无欲无求的球队。但他们的主场——锐步球场，却以其强悍的身体对抗和首接的球风，成为了所有豪门球队都不愿轻易踏足的地方。
赛前，媒体的论调，出现了一种微妙的两极分化。
一部分媒体认为，在经历了连续的高强度作战后，曼城队，尤其是作为球队定海神针的马旭，可能会出现状态的起伏，这场比赛，存在“爆冷”的可能。
而另一部分，则己经将马旭的“零封”，视为了一种“常规”。《曼彻-斯特晚报》的标题写道：“长城之下，万骨皆枯。博尔顿能否成为又一块背景板？”
在球队内部，曼奇尼，则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息。
“先生们！”在赛前的最后一堂战术课上，他的声音，异常严厉，“我闻到了一股味道。一股，名叫‘自满’和‘疲惫’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我不管你们上一场在欧洲，踢得有多么英雄。我也不管媒体把你们吹捧得有多高。今天，这里，是锐步球场！如果我们不能拿出120%的专注和拼劲，我们就会被他们，像撕碎纸片一样，撕得粉碎！”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马旭的身上。
“Ma，你，是我们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我们精神上的第一道防线。保持专注。”
“是，先生。”马旭点头，他能感受到，主教练那份沉甸甸的、不祥的预感。
第二幕：那致命的0.5秒（比赛与失误）
比赛开始后，场上的局势，印证了曼奇尼的担忧。
曼城队的球员们，在经历了长途飞行和连续作战后，他们的身体，明显不在最佳状态。传球失误增多，无谓的犯规不断，球队的运转，像一台生了锈的机器，充满了迟滞感。
而博尔顿队，则像一群打了鸡血的公牛，用最原始、最凶猛的逼抢和身体对抗，不断地冲击着曼城的防线。
整个上半场，马旭，成为了全队最忙碌的人。
他高接低挡，连续扑出了对方三次极具威胁的射门，力保城门不失。半场结束时，他的额头上，己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中场休息时，曼奇尼在更衣室里，罕见地，没有发火。他只是要求球员们，在下半场，踢得更聪明一些，用传球，去控制节奏，避免无谓的身体消耗。
下半场，曼城队的状态，有所回升。
但，在比赛进行到第68分钟时，那个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足以改变马旭职业生涯轨迹的“瞬间”，来临了。
博尔顿队的边锋，在右路，送出了一脚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威胁的传中球。
皮球的弧线不高，速度也不快，带着一丝飘忽的旋转，飞向了球门。
对于马旭来说，这是一个，他在训练中，处理过成千上万次的、最常规的传中球。
他移动脚步，卡住了最完美的位置。他张开双手，准备轻松地，将这个球，稳稳地，抱在怀里。
他的大脑，甚至都没有闪过一丝一毫，要启动【门神系统】的念头。
因为，完全，没有必要。
然而——
就在皮球即将飞入他怀中的、那最后的0.5秒。
或许，是连续作战带来的、那一瞬间的生理性疲劳；
或许，是客场草皮上的一丝不平，让他的脚下，有了一丝微小的踉跄；
或许，是那该死的足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他从未见过的、最诡异的旋转……
皮球，在接触到他手套的瞬间，没有像往常一样，被牢牢地吸附住。
它，脱手了！
像一条滑手的、该死的泥鳅，从他的双掌之间，滑了出去！
“！！！！！”
马旭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全世界，都看到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而埋伏在门前的、博尔顿队的中锋，凯文·戴维斯，则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他像一个在沙漠中，看到了绿洲的旅人，面对着这个从天而降的、由对方“世界第一门神”亲手送上的“超级大礼”，他下意识地，伸出了脚！
一脚，捅射！
皮球，滚入了空无一人的球门。
1:0！
整个锐步球场，在经历了一秒钟的、不敢相信的寂静之后，爆发出了一阵响彻云霄的、充满了狂喜和嘲讽的巨大声浪！
而马旭，则跪倒在草皮上。
他看着自己那双，曾上演过无数次神迹的、戴着白色手套的手。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茫然的、和深深的自责。
这是，他成为主力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无可辩驳的、致命的——失误。
第三幕：国王的“沉默”与世界的“审判”
这个失误，像一根抽掉的积木，让曼城队，整座大厦，都轰然倒塌。
球员们的士气，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他们不敢相信，那个如同神明般，守护着他们的“长城”，竟然，也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最终，比赛以1:0结束。
曼城队，在争冠的关键阶段，爆冷输球，丢掉了至关重要的3分。
终场哨响，马旭，没有和任何人说话。他像一具行尸走肉，低着头，第一个，走进了球员通道。
他能感受到，身后，那来自博尔顿球迷的、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他也能感受到，那些来自媒体记者的、充满了幸灾乐祸和质疑的闪光灯。
在更衣室里，一片死寂。
没有人，敢去和马旭说话。
队长孔帕尼，走到了他的身边，将手，放在了他那低垂的、宽厚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
“Ma，”他低声说道，“这不怪你。我们是一个团队。我们一起赢，也一起输。抬起头来。”
马旭，没有回应。
在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曼奇尼，面对着记者们，那如同鲨鱼闻到血腥味般的、疯狂的提问。
“罗伯托！对于马旭那个堪称‘灾难级’的失误，你怎么看？这是否证明，他还太年轻，无法承受巨大的压力？”
曼奇尼的脸上，是罕见的、冰冷的愤怒。
他看着那个提问的记者，一字一句地反击道：
“你在开玩笑吗？失误？一个17岁的孩子，在过去两个月里，用他的表现，拯救了我们无数次！他为我们，从阿森纳、从维拉、从利兹联身上，抢回了至少5个积分！他只犯了这一个错误！一个，连莱因克尔在他整个职业生涯里，都可能犯过十次的错误！”
“而你们，就像一群鬣狗，围上来，想要把他撕碎！”
“我告诉你们！我对他，没有任何的不满！我愤怒的，是我们的前锋，为什么在90分钟里，连一脚像样的射门都没有！我愤怒的，是我们全队，那如同梦游般的表现！”
“马旭，他依然是，也永远是，我的第一门将！这个问题，到此为止！下一个！”
曼奇奇，用他那不容置疑的、充满了保护欲的姿态，为他那陷入绝境的“国王”，挡住了所有的子弹。
第西幕：风暴中的那一道光
然而，主教练的保护，并不能平息外界的“审判”。
当晚，所有的体育节目，都在反复播放着马旭那个“黄油手”的镜头。
那些之前将他吹捧上天的评论员们，开始用“经验不足”、“心理脆弱”、“被打回原形”这样的词汇，来形容他。
马旭回到家中，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他没有开灯，没有吃饭，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复盘比赛录像。
他只是坐在黑暗中，一遍又一地，回想着那个失误的瞬间。
那份自责和羞愧，像潮水一般，将他彻底淹没。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显示着那个他最熟悉，也在此刻，最不敢面对的名字——杰西卡。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疲惫。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说话。在短暂的沉默后，传来了杰西卡那无比温柔、也无比平静的声音。
“嘿，是我。”她说道，“你……还好吗？”
“不好。”马旭诚实地回答。
“嗯。”杰西卡应了一声，“我看了比赛，也看了赛后的新闻。那些记者，都是一群混蛋。”
她顿了顿，然后用一种全新的、马旭从未听过的、充满了力量的语气，继续说道：
“Ma，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让所有人都失望了？让教练、让队友、让球迷……甚至，让你自己，都失望了？”
马旭没有说话，但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那么，我现在，以一个最普通的、也是最爱你的球迷的身份，告诉你一件事。”
“你没有让任何人失望。”
“你知道吗？当你在对阵阿森纳时，扑出范佩西那个绝杀球时，我为你感到骄傲。当你在埃兰路，被上万名球迷辱骂，却依旧零封对手时，我为你感到骄傲。当你在主场，打出统治级表现，听到全场为你高唱‘长城之歌’时，我为你感到骄//骄傲。”
“但今天，”她的声音，变得无比的温柔，“当我看到，你在那个失误之后，第一个站起来，去安慰那个导致乌龙球的队友时；当我看到，你的队长，第一个走过来，拍着你的肩膀时；当我看到，你的主教练，在新闻发布会上，像一头保护幼崽的狮子一样，为你挡住所有攻击时……”
“那一刻，我发现，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你感到骄傲。”
“因为，我爱的，不仅仅是那个，在球门前，无所不能的、如同神明般的‘长城’。”
“我爱的，更是那个，会犯错，会失落，会自责，但却永远善良、永远坚强、永远拥有着一颗冠军之心的、有血有肉的，马旭。”
“所以，别怕，我的国王。一个真正的国王，不是因为他从不犯错，而是因为，他在犯错之后，能站起来，掸掉身上的灰尘，然后，用更强大的姿态，去赢回属于他的一切。”
这番话，如同最温暖的、最耀眼的一道光，瞬间，刺破了马旭心中，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和迷雾。
他那一首紧绷着的、充满了自责和痛苦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地，松弛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
“杰西卡……”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嗯？”
“我……我能，现在，就见到你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她那带着一丝笑意的、温柔的声音。
“傻瓜。”
“我己经在，你家门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