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路。
时氏全体员工依然居家办公。
收到这个通知,时音没有去换衣服,简单穿了套休闲的家居服,洗漱完便下了楼。别墅的供电己经恢复,暖气开得足,让她这个常年畏寒的人西肢都温热。
今天韩湛也没外出。
两人一同在餐厅吃了早饭,一块儿去后湖照顾阿修,陪着狗子玩了一会儿球,时音接到公司的电话,率先回了屋子。
她坐在客厅贵妃椅沙发上,打开笔记本电脑,一边与电话那头的设计部同事交代,一边点开她提前准备好运用到新春项目的画稿。
即将按下发送键。
时音的余光忽地瞥见一抹身影,她转过头,定睛透过落地窗看向院子。韩湛穿了件黑色的羽绒大衣,领着阿修在白茫茫一片的雪地里小跑,纯白的雪花落在他的肩头,阿修绊了他一脚,他倒在雪堆里,瞬间被白色覆盖了。
他声名狼藉。
所有恶劣的词汇放在他身上都不够形容。
烂得相当彻底。
几乎没有优点。
时音却觉得这抹纯净的白色落在他身上毫无违和感,黑与白交织,谁分得清他到底是好是坏?外界的传言就一定是真的吗?旁人的眼光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时音暂停了发送按钮,她敲字道:“明天上午八点,我会把设计图稿发到群里。”
“您不是己经画好了吗?”
“想画个新的。”
时音回完这条讯息,再次抬头看向外头的人。她倚着后方的靠枕,手拿静电容画笔,流畅地完成了这幅她很满意的画稿。
管家这时进了客厅。
递了杯热乎的姜枣茶放在时音手边。
时音停了手里头的笔,问了句:“韩叔,阿湛的身体维度是多少,可以告诉我吗?”
“您要给先生买衣服吗?”
“快过年了,我没什么好送的,或许可以送他一套衣服,聊表心意。”
管家喜上眉梢。
开心极了。
具无遗漏地将韩湛的维度告知时音,细致到就差把他有多少根头发丝也说出来了。
……
元旦节当天,时氏的官网挂出了第二系列原创服装。
其中一款刺绣的改良款男士中山装热度最高,预售通道开放不到一个小时,订单量己经突破五万,从未有过的震撼。
时氏高层炸了锅。
员工们也都惊喜万分。
“二小姐不鸣则己一鸣惊人啊!”
“金百莉女士的两条晚礼服就是二小姐做的,那会儿若是没被大小姐抢功劳,二小姐早就红透圈内外了。”
“二小姐这次的新款设计,己经刷新时氏创办以来的销售记录了!新春市场绝对是咱们时氏的,同行一杯羹都分不到!”
时宅内。
主卧地面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被摔碎了的瓷片。
管家站在旁侧低紧了脑袋,不敢去瞧盛怒之下的时青禾,也不敢开口劝。孟希推门进来,险些被时青禾扔来的花瓶砸中,她连忙上前,做小伏低道:“大小姐您消消气。”
时青禾胸口起伏大。
忍了许久。
才稍微顺了口气,抬起阴冷的双眸,问:“你仔细看过了?她设计的那款中山装真没问题?没借鉴别人的东西?”
“没有。”
“怎么可能!”
“大小姐,那款服装的确是二小姐原创,我——”
“你是废物!”时青禾将手里的平板甩在她身上,亮着的屏幕里郝然是公司内部群消息,所有人都在夸赞时音,股东还提议要给时音升职,让她做设计部的总监。
她凭什么?
一颗不起眼的沙子。
放在地上都会被风吹走的玩意儿。
这么多年来,只要有她时青禾在,谁会关注到时音?所有的光芒和荣耀都是属于她时青禾的,时音要想,门都没有。
“大小姐,我刚从公司过来,看见二小姐花钱请所有员工喝下午茶,还给设计部全员额外买了元旦节的礼品。之前跟着您的那支团队,己经有不少人倒戈跟二小姐了。”
“呵,很会收买人心啊。”
“我还听李秘书说,二小姐设计的这款中山装被上面的人看中了,总统大人递来了邀请函,年后要请二小姐去总统府为他量身定做一套出席国家政坛的服装。”
时青禾攥紧了双手。
从孟希的角度,可以看见她太阳穴暴起的青筋。如此,她又继续小声说:“时董非常高兴,说是要带二小姐参加这个月底的八大家族晚宴,还说——”
“说什么!”
“说、说您腿不方便,让您留在家里,不要去赴宴了。”
“时音这个贱人!”时青禾整张脸煞白,涂抹的粉底液都没遮盖住她阴鸷的表情,“早知道会这样,我就该趁她翅膀还没硬之前扒了她的皮!”
“小时候时音发烧,烧得脑子都要坏了,可是只要我一哭,爸妈就会立马丢下她跑来我身边。长大了她和宋斯年交往,大家都说她即将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只要喊句腿疼,宋斯年还不是忘了他们俩的纪念日,急匆匆赶来我这里?”
“我警告时家所有佣人不准对她好,我就是要让她在家里受尽苦楚,看见她躲在远处羡慕地望着爸妈宠爱我,那难过伤心的样子,我心里就畅快。”
“时音没资格过得比我好,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圈内,所有人的目光只能聚焦在我身上。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一定得是!”
话音未落。
主卧房间攸地从外面打开。
突然射进来的白光刺着了屋内几人的眼睛,尤其是时青禾。在看见时氏夫妇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僵硬了。
这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在时家,她是孝顺父母的贴心棉袄,是关爱小妹的温柔姐姐。在外边,她是端庄优雅的时家大小姐,高贵温婉是她的代名词,如水般温和的性格是她的标签。
那一刻。
脸上的面具仿佛被撕破。
门外的时氏夫妇瞪大了双眸,完全不敢相信这短短几分钟内听到的话出自时青禾的嘴。同样,坐在轮椅上的时青禾本人也木讷了,顶着一张惨白如纸的脸错愕地望着门外,颤抖的嘴唇开合了好几番,试图喊句爸妈,话还没出口,时父甩袖愤怒离开,后方的时音连忙追去。
时母停留在门口,满脸失望:“青禾,你小时候总生病,家里的人都说你养不活,我和你爸就偏心你。加上音音五岁那年算命先生说她不详,我们就更加疏远了她,对你愈发偏宠。再怎么说音音也是你的亲妹妹,我对你太失望了!”
“妈!妈你听我解释——”
时青禾情绪过激。
从轮椅上摔了下来。
若是从前,爸妈早就火急火燎跑来抱她,生怕她磕着碰着。时青禾趴在地上,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空荡的走廊。管家走上前扶她,却被她一把甩开:“滚!”
“大小姐地上凉。”
“爸妈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先生太太下午打来电话,说是晚上七点到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提前回来……”管家着急忙慌地解释,奈何倒在地上的人气昏了头,根本听不进去。
在无人窥见的暗处,孟希抬了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