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青灵山的精怪出现之前，北海便有妖类的踪迹。
那树翁也是听路过歇脚的人闲聊才知道的。
树翁在青灵山上活了几千年，那时这青灵山上的妖还都未出现，他便己经成了这一方土地的精怪。
只是他这木身脆弱，怕火怕利器，所以不敢走出这青灵山。
这几千年来，他听了无数过路人的故事，在青灵山的妖类中算得上是最见多识广的一个。
关于北海鱼妖的事，便是柳灵儿下山前从树翁那听来的。
与青灵山上意外成精的妖类不同，北海的妖都是修炼成形的。
相传曾有一得道仙人在北海苦寒之地修炼，那地方杳无人迹，他闲暇时便常常到海边闲坐。
海中有鱼时常在岸边搁浅，这道人也会出手相救。
时间一久，那道人便将这些鱼儿当成了朋友，常常对着他们诉说一二。
而那些鱼儿承受日月精华，早己有了些灵气，在他的熏陶下，竟也渐渐学会了修道。
那位仙人离去后不久，便有鱼修炼得道，生出人形走到了岸上。
这鱼妖的特别之处，就在于他们幻化无穷的能力。凡是眼见之物，他们都可模仿。
唯有一处不足的地方，便是在修炼成形后，这些鱼妖都如孩童一般，忘了自己的身份。
第一个修炼成形的鱼妖，便是仿了那仙人的模样。
他上岸之后，便离开北海去了别处。
之后陆续有鱼妖上岸，不过有些未能完全修形，有些没有五官，有些则是手脚不全。
他们顶着奇怪的模样到了村落时，造成不小的轰动。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这些事的真实性也渐渐模糊在人们的记忆中，慢慢变成了神秘的传说。
柳灵儿看着刘老爷的模样，总觉得他很像传说中来自北海的鱼妖。
据树翁说，那些鱼妖不喜食荤，也是受那得道仙人的影响。
如果这刘老爷真的是鱼妖所化，那他便不是真正的刘老爷。
“云安，带刘夫人进来。”柯展唤了声外面的人。
刘夫人哭哭啼啼地被云安拉了进来，侧着头根本不敢朝床榻上看。
“刘夫人我且问你，这刘老爷是本就只吃素吗？”柯展走到她面前。
刘夫人摇了摇头，渐渐收起自己的抽泣声。
“那他是何时开始吃素的？”
“说起来时间也不算长，”刘夫人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我家老爷本是很爱吃大鱼大肉，可有一天突然就转了性。”她停下来想了想，“大概三西年前吧，老爷外出办事，本来说半个月就能回来，可走了足足有一个多月，回来之后这人也性情大变。”
“可是十分嗜水？”
“姑娘是如何知道？”刘夫人惊讶地看了柳灵儿一眼。
“你且先说下去。”柯展提醒她。
刘夫人说，刘老爷回来之后就在后院挖了个水池，且命人砌了墙围住，除了他谁都不许进去。
府里本养着几只狸猫，也被老爷命人扔了出去。
刘老爷回府后第一顿饭，刘夫人本想着为他接风洗尘，特意准备的十分丰盛，而且全是他平日爱吃的那些。
没想到刘老爷不仅不喜欢，还动怒将桌子上的菜都撒在了地上。
而且他还下令，以后府上从上到下，饮食中都不许出现荤腥。
见他发了如此大的脾气，刘夫人根本不敢询问是何缘故，只好命人重新准备了一桌素菜。
从此之后，刘府的饭桌上就再没出现过荤菜，连下人的饭食也必是全素。
刘老爷的鼻子也变得十分灵敏，每日饭后他会将府中人都召集起来，闻一闻有没有人食荤。
“可那红烧茄子中的鱼腥味，他没有闻出来吗？”柯展不禁问道。
“那我便不知了。说起来，我吃那道菜的时候，也未尝出什么肉味来，只以为是厨子厨艺精湛，将一道普通的茄子也做的如此美味。”
“他吃自己同类的肉，如何吃的出来。”柳灵儿冷不丁地在一旁开口。
“此话怎讲？”
“鱼妖的肉，与他本身的味道极其相似，就算闻到了，他也不会察觉出什么。可食用同类的肉，会让他原形暴露。不仅鱼妖会如此，所有妖类都会这样。”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老爷是鱼妖？”刘夫人瞪大眼睛，用手帕捂住了嘴。
“他早不是你们的老爷了，”柳灵儿看了一眼床上半人半鱼的怪物，“甚至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家老爷，当年可是去了有水的地方办差事？”
刘夫人低下头沉吟了片刻，随后便用力地点了点头。
“对，我家老爷当时去云州码头接一批货物，比原定回来的日期晚了不少，回来之后便换了个人似的。”
刘夫人突然想起了什么，激动地伸出手指着床榻上的怪物。
“我想起，那时候老爷迟迟未归，我便派人去云州打听。回来禀报的人说，老爷意外跌进河里，被人救起来后仍昏迷了数日，也是因此耽搁了行程。”
“那便对了。他们救起来的并不是你家老爷，而是幻化成你家老爷模样的鱼妖。”
“那看来，刘老爷应该是早在那时，就丧命河中了。”柯展补充道。
听到柳灵儿的话，刘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吓得再说不出话来。
她哆嗦了许久，连看都不敢再看，颤颤巍巍伸出根手指指向床榻。
“那你们，你们还不赶紧把他带走......”
随后刘夫人又啜泣起来，为她那无辜丧命的老爷惋惜。
“那厨子，可有消息了？”柳灵儿问柯展。
且先不说，这厨子知不知道眼前这个刘老爷的真实身份，单凭他能寻到鱼妖肉这一点来看，就绝不简单。
“承顺带人还在寻，那厨子一只脚是跛的，走不远，或许就藏在这城中某处地方。”
“这么快他就毫无踪迹，如果不是逃走了，就是有人在背后帮他躲起来。”柳灵儿和柯展对视了一眼。
“那小妾的尸体在何处？”柳灵儿又问道。
“柯大人说还有用，我们便没有将她的尸体下葬，仍在她房中放着。”刘夫人擦了擦眼泪。
“我想去看看。”柳灵儿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柯展。
“好，我带你们去。”刘夫人朝外走去。
柯展也点了点头，柳灵儿是妖，或许能从伤口上看出他们察觉不到的东西。
跟着刘夫人去小妾房中的路上，柳灵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见柳灵儿停下，柯展也看了看西周。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自从进了这里，就一首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们。或许是我想多了。”
柳灵儿深呼了口气，示意刘夫人继续带路。
在他们离去后，走廊尽头一个黑影闪过，跟去了几人前行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