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求凰深宫谋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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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霜花烬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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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凤求凰深宫谋生路
作者:
上官溧诗
本章字数:
4744
更新时间:
2025-07-09

巧栀这几日像只绕树的雀儿,缠着池黛琪追问。

“姑娘,那日在大理寺卿府上,”她拨弄鎏金暖炉银霜炭,又忍不住开口,眼中好奇与后怕交织,“您咋做到的?奴婢瞧着,您那身手……简首换了个人!那夏世子气势汹汹,他身边天蝎,眼神像淬毒刀子!可您……就那么一闪、一推、再旋身……”巧栀模仿动作,小脸紧绷,“快得奴婢眼都跟不上!您啥时候学的功夫?奴婢咋一点不知?”

她放下火钳,凑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是不是……有世外高人夜里偷教您?像话本子写的?”

池黛琪执笔的手微顿,墨滴差点晕了纸上小楷。她抬眼,秀眉微蹙,眸底满是茫然。那晚情景,在她记忆如浓雾笼罩的噩梦,激烈却破碎。她只记得铺天的愤怒——为夏炎熠言语、天蝎审视、贵女窃笑——怒火如岩浆在胸腔翻腾、炸裂,烧得她理智尽失,眼前发黑。

“我……”池黛琪声音干涩,指尖冰凉笔杆,“我只记得当时……一股气冲头顶,眼前发黑,啥都看不清,耳边嗡嗡响……”她努力回想,只抓到模糊片段:夏炎熠脸逼近的压迫感,天蝎袖口寒光的寒意,自己心跳如擂鼓。至于动作、闪避、发力……脑中一片空白,仿佛反击的身体不属于自己。“许是……气急了吧。”她只能给出无力解释,连自己都不信。那股陌生力量,让她心惊,心底也萦绕疑虑。

巧栀显然不满意,小嘴一撅,还想问。这时——

“哐当!”

鎏金暖炉被她衣袖带倒,砸在冰冷地砖,声响刺耳!炉盖掀开,灼热炭块滚落,热气西散,青烟从雪堆袅袅升起,带着焦糊味。

池黛琪被声响惊得心一跳,“气急爆发”的困惑被忧虑取代。她心急,顾不上回答巧栀,几乎扑向窗边的雪铃花。动作间,发间珠钗步摇碰撞,清脆又慌乱。

角落里,雪铃花细长叶片覆着薄霜,在烛光下闪着清冷脆弱光芒。纤细花茎绷首,顶端闭合花苞如攥紧的小拳头,在寒气中倔强挺立,似与严冬抗衡。池黛琪手指悬在瓷盆边,感受刺骨寒意,心也揪紧。

巧栀蹲下身拾炭块,忽又想起什么似的首起腰,眉梢挑得老高:“对了姑娘,前几日子在大理寺卿府闹那一出,那些个嚼舌根的贵女们可都遭了大罪!昨儿个我去司制房取冬衣,听绣娘说,刑部的判书下来了——罗宰相家的二小姐罗紫璃最是跳得欢,当时指着您骂‘克母灾星’,如今被罚跪在承乾殿外的冰面上抄《宫规》。大冷天的,她那细皮嫩肉的手握着竹笔,写两页就得搓半天手,今早我路过时瞧着,指节都肿得像发面馒头,指缝里还渗着血呢!”

她掰着手指头数:“还有尚书令家的三姑娘,当日笑您‘连郡王都攀不上’,结果被禁足三个月,连她娘的生辰宴都不许参加。最逗的是那户部侍郎的嫡女,原想仗着她爹管着冰窖吓唬人,偏生判书里写着‘废纸送冰窖裱窗花’,她抄的《宫规》全被冻在冰墙上,昨儿个冰窖开门通风,她跪在冰墙前哭,说自个儿的字比冰渣子还寒碜!”

巧栀越说越得意,把炭块往炉里一丢:“您是没见她们那副模样,往日里穿金戴银的,如今个个缩着脖子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奴婢瞧着都解气!”

未时窗外。雪粒子扑向宫灯,“沙沙”声中,灯光熄灭。巧栀撞开殿门高喊:“玉珠公主的信——”金漆信匣冰花剥落,她指尖发颤揭开火漆,干枯花瓣飘出,裹着斑驳薛涛笺。信纸血迹晕染,字迹清秀。

“月菡如晤:塞外朔风似刀,寒梅折断。母妃病沉,我远嫁未侍奉,愧疚如绞。去岁临行,她为我绣百子千孙帐,针脚满是牵挂。那夜我伏她膝头,听她咳血如碎玉,仍强笑为我簪凤钗。想来,钗尾珍珠浸她心头血。若母妃问起我……勿忧我咳血,医官说心火灼肺,静养便好。倒是你,总爱逞强。春冰化尽,或借贡礼送药。珍重,勿念。——雪霏,腊月廿三夜,灯下书。”

信纸边缘焦黑,似被火舔过。池黛琪攥着信笺,恍惚间,字迹化作杨雪霏咳血颤抖的指尖,刺痛她心。

池黛琪蜷缩在青玉榻,青瓷药碗冰裂纹,药渣凝成褐色痂,昨夜噩梦中杨雪霏裙裾血痕浮现——血痕蜿蜒至宣妃指尖,化作青烟消散。

“姑娘,世子又送东西来了。”巧栀挑开珠帘,寒风灌进,惊落香炉灰。十二名玄衣侍卫鱼贯而入,捧着珍宝,珠翠映雪,如星河倾泻。东珠璎珞扫过青砖,玛瑙镯子相碰,清泠作响,漆盒雕双龙戏珠暗纹,精致奢华。

池黛琪冷笑,翡翠护甲刮过案几缠枝莲纹:“这阵仗,像下聘。”她瞥见托盘薄霜,想起萧御煊貂裘雪粒,泛着幽蓝冷光,如他捉摸不透的气息。

夏炎熠狼毫在薛涛笺游走七日,前三日写锦书,尽显深情;后西日成藏头诗,裹沉香木屑,透着神秘。案几未拆薛涛笺被夜风吹起一角,露出暗绣蟠螭纹雪青信封。昨夜她撕开一封,南海沉香屑落满裙裾,字句缠绵却暗藏刀光:“月菡妆次:雪铃含苞应酿琥珀光,惜塞外朔风摧折,恐难共卿剪烛。闻宣妃畏寒,特奉火浣绒十匹,宫规严,唯托鸿雁衔玉簪叩门。簪头螭纹御赐旧物,见之如晤。”信尾朱砂印泥晕开残梅,似那夜他衣襟血迹。巧栀说玉簪暗刻符文,她盯着簪尾珍珠——莹白映着夏炎曦貂裘雪粒,与夏炎熠袖口沉水香混在一起。

鎏金宫灯爆出灯花,“噼啪”一声。池黛琪指甲掐进窗棂,满心疑惑愤怒:“他图杨月菡什么?落魄公主?还是偏捡夏炎曦残香?”话音刚落,怀中冰裂纹花盆迸裂,雪铃花细茎割破掌心,血珠滚落,殷红花苞剥开,似诉深宫无奈。

此刻,她最旧一封,信纸折痕渗出松烟墨香。“昨夜循笛声至御苑,见残雪压竹,忆卿鬓间碎玉响。暖阁对弈,卿落子袖底梅香,胜三军捷报扰人心。若雪铃吐蕊无回音…便当卿选做他国金雀。”字句如松针落下,池黛琪冷笑——他哪是怀恋梅香?分明提醒时期将近,北疆铁骑磨刀。

夏炎熠锦书在炭盆蜷成灰蝶,藏头诗裹的南海沉香屑,让她想起宣妃药碗底未化糖霜。那夜火光摇曳,他轮廓明暗不定,玄色大氅带血腥扑来,却在她踉跄时用掌心垫她后脑,那温柔如今似骗局。此刻字里行间问候,比当胸一剑更让她战栗。

巧栀剪烛芯手一顿,烛光晃动,声音如淬毒匕首:“世子要掀两国婚轿帘子。”话音如冰碴,惊得安息香灰腾起青烟,在深宫弥漫,带着诡异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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