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锤像块烧红的生铁,把整个九支队重新淬炼了一遍。
他蹲在灶台边,膝盖上堆着参差不齐的木料,双手紧握锋利的小刀,专注地削着箭杆。木屑纷飞间,他削坏的木料很快堆成了小山,手指也被锋利的刀刃划得血肉模糊,鲜血渗进木纹,在木头上留下暗红的痕迹。山雀几次想把护指塞给他,都被他固执地推开。
有次李大炮半夜查哨,月光如水,洒在寂静的营地。远远地,他看见操场上有个单薄的身影在晃动。走近一看,是王小锤正对着月亮练突刺。少年穿着破旧的单衣,木枪头都磨秃了,每一次刺出都带着十足的狠劲。他的脚边,泥地被汗水滴出个小坑,周围的泥土都被浸湿。
“不要命了?”李大炮大步上前,夺过木枪。
少年抹了把鼻血,袖口在月光下泛着深色,脸上却带着倔强的笑:“俺哥说...当兵的多流汗...乡亲们...就少流血...”他的眼神坚定,在月光下闪烁着炽热的光芒,仿佛能穿透黑暗。
开春第一仗,战火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点燃。王小锤跟着突击队冲向伪军据点,爆炸声、枪声此起彼伏。他握着铁锤,身形灵活地穿梭在枪林弹雨中。当他用铁锤砸开了伪军的机枪巢,里面的敌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迅猛的攻势震慑住。战斗结束,当浑身是血的他拖着缴获的歪把子回来时,整个九支队都沸腾了。战士们欢呼着围上来,拍打着他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赏。
李大炮亲自把那枚弹壳五角星别在他胸前,却见少年摇了摇头:“不够格。”他指着老兵们勋章上的刻痕,眼神坚定而执着,“等俺杀够五个鬼子...”那声音虽稚嫩,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他的决心。
最让人意外的是苏宛白。向来冷面的女军医,悄悄给王小锤做了双千层底布鞋。鞋底纳着密密的针脚,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着心意,鞋垫里还缝着艾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有次李大炮撞见她在灶台边熬鱼鳔胶,忍不住问:“为啥对他这么好?”
女军医的睫毛在灶火映照下投出两片阴影。她没回答,只是从药箱底层取出个布包——里面是件染血的灰布衫,心口位置有个整齐的箭孔,血迹己经发黑,却依然触目惊心。
“小栓的?”李大炮嗓子发紧,声音不自觉地颤抖。
“他替我挡的子弹。”苏宛白的手指抚过血迹,眼神中满是哀伤与感激,“当时我怀里...揣着军区医院的药品清单。”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般砸在李大炮心上。
首到很久以后李大炮才知道,那根本不是药品清单,而是关乎整个根据地安危的密码本。王小栓用命换来的时间,让苏宛白把情报及时送到了杨首长手中,避免了三个主力团的覆灭。想到这里,李大炮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与敬佩。
芒种前一天,烈日高悬,大地被晒得发烫。驻地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老蔫的寡妇嫂子,王小锤的娘。这个瘦小的女人走了八十里山路,脸上满是疲惫,却紧紧背着半袋地瓜干,怀里还揣着一双新做的布袜。
“娃啊...”她着儿子脸上的伤疤,眼中满是心疼,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娘给你求的...”
布里包着颗子弹头——正是打死王小栓的那颗,被老乡从烈士遗体里取出来的,己经被磨得发亮。王小锤小心翼翼地把弹头系在铁锤柄上,从此每挥一下铁锤,都能听见细微的金属碰撞声,仿佛是哥哥在为他加油鼓劲。这声音,也成了他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动力,激励着他不断前进,传承着那份坚定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