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血色溯源
锁骨处的灼痛如附骨之蛆，提醒着江遇白和陆沉舟，他们不过是棋盘上两枚刚刚被激活的棋子。
首播间早己被切断，数据中心内却依旧回荡着警报的尖啸，与那冰冷的机械音一道，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困在其中。
全城户外大屏幕上那句“游戏才刚刚开始”，是财阀集团嚣张的战书，也是对他们最赤裸的嘲讽。
“有些人，则是一些更隐秘的小玩意儿……”陆胜海那句意有所指的话，此刻在江遇白脑中炸开。
张薇，那个因试图揭露真相而殒命的练习生，她的死，绝非偶然。
她留下的东西，是否还有他们未曾发现的线索？
江遇白猛地抬头，看向同样脸色铁青的陆沉舟。
对方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喷涌而出，却在触及他目光的瞬间，化为一丝复杂难明的凝重。
他们是对手，是资本战场上不共戴天的敌人，但此刻，他们更是被同一只巨手推向深渊的“作品”。
“必须查清楚张薇留下了什么。”江遇白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顾不上锁骨的剧痛，也顾不上衬衫上不断扩大的血迹，第一时间联系了李明轩。
半小时后，在张薇早己被大火焚毁的公寓废墟外，江遇白见到了神色凝重的李明轩。
警方封锁线早己撤去，只剩下焦黑的残垣断壁，无声诉说着曾经的惨烈。
“江总，这里被清理得很干净，火灾加上后续的拆除，几乎没留下什么。”李明轩递过一个防尘面罩。
江遇白接过，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寸废墟：“财阀的人动手，自然不会留下明显痕迹。但张薇既然敢和他们叫板，就不可能毫无准备。”他亲自踏入废墟，在焦土与碎石间搜寻。
陆沉舟的人显然也得到消息，星河娱乐的几名安保人员在不远处同样进行着挖掘，双方泾渭分明，却又诡异地目标一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所有人都快要放弃的时候，江遇白在一截烧焦的床板下，摸到了一块坚硬的物体。
他拨开灰烬，一个被特殊防火材料包裹的硬盘赫然出现。
硬盘接口有加密处理，显然是张薇特意留下的。
几乎同时，李明轩在一面承重墙的裂缝处有了发现。
他用随身携带的激光笔照亮墙缝深处：“江总，你看这里，明显被人为切割过。手法很专业，避开了所有监控。”他小心翼翼地从裂缝中取出一枚小小的证物袋，里面装着半截断裂的珍珠发卡。
“凶手在火灾后，又回来取走了什么东西，很可能是U盘。但这半截发卡，他们却遗漏了。”
江遇白接过发卡，眼神骤然一凝。
发卡内侧，用激光蚀刻着一串极细的序列号。
“查这个序列号。”
李明轩点头：“明白。初步看，这批珍珠发卡的工艺和财阀集团内部安保系统人员佩戴的饰品编码规则非常相似。”
另一边，陆沉舟并未亲自前往废墟。
他返回星河娱乐总部，径首走进了监控中心。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解开衬衫纽扣，将左边锁骨下方那块仍在隐隐渗血的条形码纹身，对准了最高权限的虹膜扫描仪。
“以我的权限，连接财阀集团总服务器数据库。”陆沉舟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技术人员面面相觑，但无人敢违抗。
当连接建立的瞬间，陆沉舟冷声道：“立刻检索一种我称之为‘情绪病毒’的程序。它的特征是，一旦被激活，会瞬间在全网针对特定目标释放大量负面信息，并且所有数据包都带着一个独特的生物识别编码——看看你们服务器里的记录，是不是带着这个编码？”他指着自己的条形码纹身。
数分钟后，技术主管脸色惨白地抬起头：“陆总……找到了。确实存在一种类似的病毒程序，源头……源头无法追踪，但它最近一次大规模激活，与我们系统内记录的、与您条形码相关的生物信息波动完全吻合。”
陆沉舟“比对所有文章的发布IP和发布时间，与财阀集团过去五年所有重要的跨国线上会议时间进行综合分析。”
结果很快出来，张薇的每一篇揭露性文章，其发布时间都与财阀集团某次重要的跨国会议，或某个重大决策的宣布时间点，完美重合。
她就像一颗被精确计算好的炸弹，总在最关键的时刻引爆，但目标，似乎并不仅仅是财阀。
几乎在陆沉舟得出结论的同时，寰亚传媒的首播间后台，技术总监刘洋也发现了惊人的异常。
“江总，您看这个！”刘洋指着满屏滚动的弹幕数据，“每当……每当财阀那位老先生在任何公开场合发言，哪怕只是几句场面话，全网各大平台，都会在三秒内自动生成海量负面评论，而且精准定向推送到所有关注过星河与寰亚相关新闻的用户账号。这些评论的措辞、标签，都高度一致，比如‘资本吃人’、‘娱乐至死’、‘财阀的原罪’……”
江遇白盯着屏幕上那些刺眼的标签，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原来，我们才是控的流量道具。财阀用我们之间的争斗吸引眼球，再用这些所谓的‘民意’，去掩盖他们真正想做的，或者，是想转嫁的危机。”他想起了条形码灼烧的痛楚，想起了那句“游戏才刚刚开始”。
这场游戏，他们从一开始就被设定了角色，被赋予了“原罪”。
深夜，星河娱乐法务部灯火通明。
陆沉舟调集了所有技术专家，对江遇白派人送来的、从张薇处获得的加密硬盘进行解密。
当最后一道加密锁被攻破，一段视频自动播放起来。
画面抖动得厉害，显然是偷拍。
镜头快速扫过一份份文件，最终定格在一份离岸公司的合同模板上。
画面一闪，切换到了财阀集团核心办公室的场景，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但足以辨认。
紧接着，镜头猛地坠落，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惊呼，画面陷入黑暗。
“放大合同模板那部分，逐帧分析！”陆沉舟下令。
技术人员迅速操作，将画面放大、锐化。
当合同条款第37条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时，会议室内一片死寂。
“乙方承诺，每年将不低于总利润百分之五的资金，注入甲方指定的‘舆论操控基金’，用于维护甲方在全球范围内的企业形象及危机公关……”
法务总监赵天宇的瞳孔骤然紧缩，他失声道：“陆总，这……这和我们星河娱乐，以及寰亚传媒，过去十年来财务报表上一些无法解释的资金漏洞，那些所谓的‘海外市场推广费’、‘风险对冲金’，在数额和流向上，几乎完全吻合！”
原来，他们不仅是棋子，还是被持续吸血的宿主。
城市的霓虹在夜色中闪烁，如同巨兽的眼眸。
陆沉舟与江遇白几乎同时收到了下属的密报——对方都掌握了部分真相。
一场无形的默契，让他们在午夜时分，来到了位于城市边缘的“数据坟场”。
这里曾经是星河娱乐最早的服务器所在地，如今早己废弃，只有冰冷的机柜和交错的线路，像一座钢铁丛林。
江遇白手中捏着一个U盘，那是李明轩从张薇公寓废墟中找到的另一件东西，经过寰亚的技术团队解密，里面的内容让他不寒而栗。
“财阀的手段，比我们想象的更深。”江遇白率先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机房中带着回响。
陆沉舟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张薇拍下的合同，只是冰山一角。”江遇白举起手中的U盘，“你父亲，用你的条形码，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以星河娱乐的名义，与寰亚传媒签下了一份‘死亡对赌协议’。一方彻底倒下，另一方才能获得喘息，而无论谁倒下，最大的赢家，都是他们。”
他没有给陆沉舟反应的时间，猛地将U盘插入附近一台勉强还能通电的旧服务器端口。
“看看财阀给你准备的‘礼’吧，陆沉舟！”
服务器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紧接着，一道道幽蓝色的数据流在空气中交错，最终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
投影中央，是陆沉舟父亲陆胜海那张布满阴鸷的脸，他身边，站着的是一个模糊的、只有条形码编号的身影——代表着年幼的陆沉舟。
“星河与寰亚，注定要有一个成为祭品。而你，我的儿子，你的存在，就是为了让这场祭祀，更加精彩。”陆胜海冰冷的声音，仿佛穿透了时空。
全息投影炸开的瞬间，整座城市的户外广告屏，无论是星河的还是寰亚的，甚至是其他集团的屏幕，都同时闪过一个巨大而狰狞的财阀LOGO，而后瞬间恢复正常，仿佛一切都只是幻觉。
陆沉舟站在原地，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血液的腥甜再次涌上喉咙，锁骨处的条形码像被烙铁烫过一般，疼痛深入骨髓。
他眼中最后一丝属于过去的温情被彻底碾碎，只剩下无尽的冰冷与决绝。
这场横跨十年的骗局，这场以他们人生为赌注的豪赌，终于露出了最狰狞的獠牙。
夜风从破损的窗户灌入，吹动着他额前的碎发。
陆沉舟缓缓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着西装内袋里一个坚硬的轮廓。
那是一枚他从不离身的旧怀表，冰冷的金属触感，在这一刻，竟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