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斜地穿过云峰寺大殿破碎的窗棂，在青砖地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舒慕岩的指尖轻轻着黑色莲花瓣上的金粉字迹，那"战"字在微光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触手在皮肤下游走。
天云法师枯瘦如柴的手指突然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破旧的袈裟上还残留着昨夜与血菩提恶战的褐色血迹："舒施主，这...这究竟是何意？"
"字面意思。"舒慕岩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随手将花瓣收入打着补丁的粗布布袋。
他突然仰头望向大殿屋顶，瞳孔中的金芒微微流转——
不知何时，横梁上竟盘踞着一团浓稠如墨的黑雾，形状恰似一朵正在缓缓盛开的莲花。
边缘还泛着诡异的猩红，"老和尚，你们寺里的香火钱是不是都用来养变异蜘蛛了？这玩意儿的体型可有点超标啊。"
天云法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浑浊的眼珠猛地收缩，布满皱纹的脸上血色尽失："黑莲！是黑莲教的幽冥显形术！"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脖颈间的佛珠突然绷断，檀木珠子如受惊的老鼠般滚落一地，在青砖上撞出凌乱的声响。
黑雾开始缓缓蠕动，花瓣状的雾气层层舒展开来，中心逐渐浮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
那张面孔如同流动的蜡像，时而扭曲成清远法师慈悲的面容，时而又变幻成陌生老者的沧桑轮廓，最终定格为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
他的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眼中却翻涌着刺骨的寒意。
"舒云天...的...孙子..."黑雾中传来的声音如同千百人同时低语，带着指甲刮擦金属般的刺耳摩擦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三十年了...血债...血偿..."
舒慕岩挑了挑眉，从布袋里摸出一个古朴的小瓷瓶，漫不经心地晃了晃，瓶口立刻飘出一缕缕金色粉末。
"喂，上面那位，要打架就痛快点下来，站那么高说话，嗓子不会干吗？"
他转头对天云法师挤了挤眼睛，故意提高音量，"老和尚，看来你们家房梁该请专业保洁了。"
黑雾突然剧烈翻涌，数十道雾气如离弦之箭般射向两人。
舒慕岩手腕一抖，瓷瓶中的粉末迎风散开，在空中交织成一道流动的金色屏障。
雾气箭矢撞在屏障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溅起的黑色雾滴在青砖上烧出一个个焦黑的孔洞。
"就这点本事？"舒慕岩撇了撇嘴，故意摇头叹气，"黑莲教现在招人的门槛这么低了？随便找团雾就能当打手？"
他突然压低声音，用只有天云法师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老和尚，佛像后面第三块砖下，藏着把降魔杵，快去拿来。"
天云法师刚要挪动脚步，黑雾中突然伸出一条粗壮的雾气触手，如同巨蟒般首取老和尚的咽喉。
舒慕岩眼疾手快，一把扯下腰间酒葫芦掷出。
葫芦在半空炸开，浓烈的酒液遇雾即燃，瞬间形成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热浪将老和尚的袈裟都掀了起来。
"跑！"舒慕岩大喊，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天云法师跌跌撞撞地冲向佛像后方，枯瘦的手指刚触到冰凉的降魔杵，整个大殿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原本流泪的佛像们眼中的泪水瞬间转为血红色，一道道带着腥风的血箭从眼眶中激射而出！
"小心！"舒慕岩身形一闪，手中半截铜钱剑舞成一片金光，叮叮当当挡下大部分血箭。
但仍有一道擦过他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痛中，鲜血滴落在地，竟被青砖迅速吸收，砖缝中再次浮现出诡异的血色符文，如同活过来的蚯蚓般扭动。
黑雾中的人脸露出狰狞的笑容，声音里充满了得意："舒家血脉...好...很好..."
舒慕岩抹了把脸上的血，瞥见天云法师己经拿到降魔杵，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喂，上面的丑八怪，知道我爷爷为什么能一把火烧了你们黑莲教总坛吗？"
不等对方回答，他猛地跺脚，地面的血色符文亮起刺目红光，但其中却混杂着丝丝金线——
那是他血液中的力量！他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金光如蛛网般在符文间蔓延，瞬间将整个阵法反转！
黑雾发出凄厉的惨叫，人脸扭曲变形："不可能！你怎么会..."
"逆转阴阳？"舒慕岩接过天云法师抛来的降魔杵，在掌心狠狠划出一道血口，鲜血瞬间浸透法器。
"爷爷的笔记里写得清清楚楚，你们黑莲教的阵法都是抄袭上古邪术的残次品。"
降魔杵在染血后爆发出耀眼光芒，舒慕岩大喝一声，将其掷向黑雾中心。
金光如利剑穿云，黑雾瞬间被洞穿，那张人脸在消散前发出最后一声怨毒的诅咒："黑莲...永生...教主...会为我等报仇..."
随着最后一丝黑雾散去，大殿重归平静。
舒慕岩长舒一口气，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佛珠，一颗颗递给天云法师："老和尚，你的宝贝，不过说真的，这玩意儿质量得提升提升了。"
天云法师接过佛珠，手指仍在微微颤抖："舒施主，方才那黑雾所言...舒老前辈与黑莲教..."
"三十年前，爷爷确实带人剿灭了黑莲教总坛。"
舒慕岩检查着脸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却还不忘调侃，"不过现在看来，漏网之鱼比池塘里的泥鳅还多啊。"
他走到一尊流泪的佛像前，用手指蘸了滴泪水。
液体在指尖化作一缕青烟，散发出淡淡的莲香与血腥气混合的古怪味道，令人作呕："佛泪化劫...看来黑莲教这次要搞个大动静了。"
天云法师正要开口，一个小沙弥慌慌张张跑进大殿，草鞋都跑掉了一只："住持！山门外来了个怪人，说要见...见'舒家的野种'！"
舒慕岩和天云法师对视一眼，同时向山门奔去。
他们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回廊里回响，惊起了梁上的几只蝙蝠，也预示着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