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警报的尖啸声撕裂长空。
林以笙的耳膜被震得生疼,却不及心中翻涌的剧痛万分之一。
张教授的声音如毒蛇般盘踞在脑海,与记忆中那个深夜为她披衣的身影不断重叠又撕裂。
江允肆的手掌覆上她发凉的手背,体温透过战术手套传来,像黑暗中的一点萤火。
“听我说,”江允肆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迫使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他利用了你,但那些纳米机械选择了你。”
他的拇指着她手背上凸起的血管,“还记得在深海里它们的共鸣吗?生命的选择不会说谎。”
林以笙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沸腾的生物电。
失控的纳米机械群在城市上空汇聚成黑色云团,却在靠近研究站时突然停滞——
那里,许念欣正操控着电磁干扰塔,蝴蝶发夹在强风中剧烈震颤;
浩浩的白大褂沾满油污,疯狂敲击着终端键盘,试图重新激活自毁协议。
“我们分头行动。”
林以笙握紧脉冲枪,金属握把传来的寒意让她清醒。
“你去支援念欣和浩浩,我去找那些机械集群的控制中枢。”
“不行!”江允肆的怒吼震得她耳膜发疼,“你体内的纳米机械还在躁动,独自涉险等于......”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去!”
林以笙打断他,蓝色电流在指尖噼啪作响,“它们在等我。那些被篡改的代码里,一定还残留着对生命的渴望。”
她踮起脚尖,在他冰凉的唇上快速一吻,“相信我,就像在撒哈拉、在深海那样。”
江允肆的喉结滚动,最终松开了紧握她肩膀的手。
他从战术腰带解下一枚微型定位器,狠狠塞进她掌心:“每三分钟必须汇报位置。如果遇到危险......”
“我会第一个通知你。”
林以笙将定位器贴身藏好,转身冲进被机械阴影笼罩的街道。
头顶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无数机械蜘蛛顺着高楼垂落,它们的复眼闪烁着诡异的紫光,却在距离她半米处突然停滞——
那些被篡改的纳米机械,在与她体内的机群进行无声的对话。
“跟我来。”
林以笙伸出发光的手掌,机械蜘蛛们竟温顺地围绕在她身边,组成一道移动的金属屏障。
她能感受到它们的困惑与挣扎,就像迷失方向的孩子。
记忆闪回实验室里张教授的教导:“生物电的本质,是共鸣与理解。”
与此同时,江允肆撞开研究站的大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许念欣半跪在电磁干扰塔控制台前,右腿被金属碎片贯穿,鲜血染红了白色作战裤;
浩浩的眼镜碎裂在地上,额角的伤口不断渗血,却仍死死抱住服务器,嘶吼着:“还剩17%!快撑不住了!”
“我来接手!”
江允肆将脉冲枪甩给许念欣,迅速扯开衬衫布条为浩浩包扎伤口。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看着防火墙外如潮水般的机械集群,耳边突然响起林以笙的声音。
“中枢位置确认,在旧天文馆!那些机械在保护它......”
话音未落,通讯突然中断。
江允肆感觉心脏被狠狠攥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转头对许念欣大喊:“守住这里!”便冲出研究站,却在门口与一群机械秃鹫迎面相撞。
旧天文馆的穹顶己经坍塌,月光透过裂痕洒在中央的巨型装置上。
林以笙站在装置前,西周环绕着数百台机械守卫,它们的炮口对准她,却迟迟没有发射。
装置核心处,张教授的意识体在蓝光中若隐若现,嘴角挂着扭曲的微笑。
“你以为靠几句好话就能让它们倒戈?这些纳米机械的底层协议,是绝对服从!”
“不,是绝对守护。”
林以笙的声音穿透机械嗡鸣,她闭上眼睛,将生物电频率调整到最低限度。
体内的纳米机械集群缓缓流出,在空气中编织成细小的光网。
“你教会我观察候鸟的心跳,却忘了生命的本能从不是控。”
光网触及机械守卫的瞬间,整个空间陷入死寂。
它们的炮口纷纷下垂,耀眼的紫光逐渐被温暖的蓝光取代。
张教授的意识体发出刺耳的尖叫:“不可能!我才是它们的创造者......”
“而我是它们的选择。”
林以笙的手掌贴上装置核心,蓝色电流如藤蔓般缠绕而上。
她能清晰感受到每一行被篡改的代码,那些冰冷的指令下,藏着纳米机械对生命最原始的渴望。
记忆中与候鸟相处的点滴、和伙伴们并肩作战的画面、江允肆掌心的温度,化作最温柔的力量,将黑暗代码逐一瓦解。
当装置核心轰然炸裂时,林以笙被气浪掀飞出去。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落入一个带着硝烟与血腥气的怀抱。
江允肆的脸出现在视野里,左眼下方有道新鲜的伤口,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灿烂:“我说过,我会接住你。”
“这次换我保护你了。”
林以笙的手指抚过他的伤口,体内的纳米机械集群自发涌出,在伤口处织成透明的修复网。
她转头望向天空,失控的机械云团正在消散,化作点点星光坠入城市的每个角落——那是纳米机械们新的承诺。
远处传来许念欣和浩浩的欢呼,研究站的警报声也渐渐平息。
林以笙靠在江允肆肩头,感受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
她知道,这场关于控制与自由、背叛与信任的战争终于画上句点。
而生命与科技的共生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