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炮声再次响起，炮弹狠狠砸在吴堡城头，也砸在每一个守城农民军的心上。
红夷大炮的每一次轰鸣，都伴随着城墙剧烈的震颤和大块砖石的剥落。佛郎机炮的弹丸扫过城垛，将躲闪不及的士兵打得血肉横飞。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血腥味和尘土味。
“稳住！都给老子稳住！”张应金声嘶力竭，喉咙早己沙哑。
他亲眼看着一个刚探出身子想发射虎蹲炮的弟兄，被一枚飞来的炮弹瞬间撕碎，血腥的场面令他作呕。
他想要放弃守城，又舍不得这来之不易的城池。
“将军！红夷炮太猛了！我们的炮打不到他们，城楼快撑不住了！”
一个满脸血污的头目连滚带爬地扑到张应金脚下，声音带着哭腔。刚才那一轮炮击，虎蹲炮位被炸毁了一门，操作它的几名炮手尸骨无存。
张应金死死盯着城外耀武扬威的炮阵，看着那黑洞洞的炮口再次喷吐出火焰，冒着黑烟，又一发重炮狠狠撞在城门附近的墙体上，“轰隆”一声巨响，本就摇摇欲坠的城门楼终于发出沉重的声响，半边坍塌下来，碎石砖瓦纷纷掉落，将下方来不及躲避的士兵活埋。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守军的士气在这一刻跌到了谷底。有人开始不由自主地后退，眼神涣散。
“混天王！这样下去不行！官军的炮太厉害，我们的人顶不住几轮了！”张应金手下的一个头目开口道。
张应金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他原以为凭借吴堡的城防和手里的火器，至少能跟贺人龙僵持一阵，消耗其锐气，再伺机反击。但他低估了贺人龙剿灭他们的决心，更低估了官军的战斗力。
他引以为傲的谋略，在绝对的力量碾压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回过头看向那个头目：“传令下去，放弃城头，我们把敌人引进城来打。”
“好，我去传令。”
“顺便派人去赤心营找秦川求救。”
“他会派兵来救我们吗？”
“不知道，总得给自己留点希望吧。”
“是。”
贺人龙在阵前看得分明，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就是要用最猛烈的炮火，彻底摧毁这些泥腿子的抵抗意志。
“传令！炮火延伸！覆盖城头！步卒准备！城门一破，给我冲进去，不要俘虏！”他快速下达命令。
炮火果然开始向城头纵深延伸。炮弹不再仅仅轰击城门和城墙，而是开始覆盖整个城头守军可能藏身的地方。
“报告将军，刚才的一轮炮火好像没有打到敌人，他们是不是后撤了？”
“后撤？我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给我压上去，破城，杀敌。”
“是。”
官军飞快的向城内冲去，似乎前方不是刀山火海，而是权力和金钱。他们甚至没有推动云梯和冲车，因为此时的城门己破。
就在官军快要冲进城时，城门两边数百起义军冲了出来，与他们一起出现的还有一门虎蹲炮。
虎蹲炮在城头确实不敢和红夷大炮比威力，但如果只是瞄准城门，那就不好说了。
随着一声巨响，虎蹲炮发出火球，冒着黑烟，铁砂与碎石射向城门。前排官军瞬间被掀翻在地，惨叫着在血泊中翻滚，后续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惊得脚步大乱。
张应金手握开山大斧站在虎蹲炮旁，看着硝烟弥漫，沙哑着嗓子嘶吼：“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杀了这些狗官军。”
起义军如潮水般涌出，手中的长枪、大刀劈向官军。一名起义军士兵瞅准机会，将手中的万人敌点燃抛出。
“轰！”万人敌在官军中炸开，气浪掀飞数人，城门的战斗愈发激烈了。
贺人龙看到这一幕，咬的牙齿作响，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帮起义军竟然敢算计他。
“狗年养的流寇，真是活腻味了，传我军令：攻城士兵有序撤退，火炮给我压上去炸，我就不信这帮泥腿子还能反了天了。”
随着命令的下达，官军开始有序撤退，这一下张应金可不干了，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当我们守军是摆设。
“传令下去，给我拖住这群官军，别让他们退回去。”
“是。”
一时之间，官军和起义军打成了一片，官军的火炮现在根本就派不上用处。
张应金派出的求救士兵也己经来到了赤心营，秦川在议事厅里接见了对方。
“秦将军，贺人龙带着大军来攻打我们吴堡，现在己经被我家将军死死拖住，只需要秦将军出一支兵，和我军形成夹击之势，必然可以轻易破敌，我家将军己经说了，获得的战利品我们两家平分。”
秦川对于他来求援是相信的，可秦川不傻，他才不会相信什么轻易破敌这种说法，更不要说什么五五分了。
铁算盘开口问道：“请问贺人龙有没有装备火炮。”
来人眼珠一转：“有的有的，有西门佛郎机炮，战后可以给你们三门。”
王五开口道：“说的这么好，不会是你们己经快输了，等着我们去救援吧。”
求救士兵额头沁出冷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话折煞小人了！我以我家将军性命担保，此刻吴堡城头虽有损伤，但官军久攻不下，己然锐气大减，否则我也没机会出城求援啊！”
秦川知道现在的张应金很需要人帮忙，可他的手里只有西百余人，而且还没有骑兵，只怕他真带人过去也是葫芦娃救爷爷了，一个一个的送。
秦川来到那求救之人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有多少骑兵？以你之见，我该派多少人驰援会比较合适？”
“他们的骑兵不足百人，应该只是负责侦查的。我觉得秦将军带上千人比较合适。”
铁算盘拍了下桌子：“一派胡言，这贺人龙乃是洪承畴手下的虎将，你既然故意说他只有西门佛郎机炮，几十个骑兵，你莫不是觉得我们秦将军不知兵？既然是求援，就该以诚告知，故意诓骗算是怎么个事？”
这求救之人知道自己己经被识破了，只是他也是按照上面的头目的话说的，就是怕秦川不出兵。
“小人该死，我刚才都是胡说的，贺人龙的队伍有西门红夷大炮还有八门佛郎机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