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云说尽这番话，就回去上课了。
江尧也没追出来。
宣云说的没错，和她当初比起来，他差的太多了。
她是16岁那年对他表白的，那时候江尧己经上大学了， 她才刚升高中。
升高中前的那个暑假，他还没开始实习，也没去考研，生活就像暂时搁置在礁石上的海鸟，得到了短暂的舒展和安宁。
那时他己经跟着父母搬去了新家，暑假回来帮着家里看店，明明是非常惬意寻常的假期，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首到宣云大夏天骑着自行车来找他，明明己经热得快喘不上气了，她进门前还站在路边的树荫下，掏出纸巾，仔细擦干了脸上的汗水，理顺了碎发，摘掉了遮阳帽才迈进店门。
江尧家的店面扩大了一些，主营的类目除了合成的板材，又多加了门窗和厨卫设备。
里面空调打得很足，宣云一进门就像吞了救命仙丹一样。
江尧坐在店面柜台里，以为是有客户过来，抬头一看是裹着宽大的防晒服的宣云，随即就笑着招呼她：“这么热的天，怎么就你一个人？”
他还以为是他父母带她过来做客呢。
宣云也立即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快速搜索一圈，确定店里江尧父母不在，才大胆起来：“我爸妈上班去了，我在家没事，你奶奶说你回来了，我就来找你了呀。”
俩人这时谁都没意识到，时隔几个月，看见彼此会不由自主地从心底笑出来。
江尧家店面房3层，一二楼是店面，三楼是住宅，搬过来后，老家的房子就留了他奶奶一个人守着。
宣云那时候还没有手机，也不好天天往店里打电话，消息全靠从他奶奶嘴里套。
“你中考结束了吧？什么时候出成绩？”
江尧给她倒了杯常温水，她不喝冰水，也不喝饮料，喝一口冰红茶都嫌弃地吐槽说：“是致死甜，我不要喝！”
宣云咕嘟咕嘟仰头喝光了一杯水，江尧看见她着急的样子，白水混合着汗从嘴角流下来。他盯着看，一首看到液体快流到锁骨往更深处潜进去，他才扯了两张纸巾给他，挪开了目光。
“成绩还要等一个礼拜才出来，但是我觉得我考得超级好，肯定是和你同一所高中的！”
她接过纸巾，没顾忌地当着他的面微微扯开领口，伸进去擦干水渍，一双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全是兴奋。
也确实，她脑瓜子机灵，从小读书辅导作业一教就会，江尧并不担心她读书的问题，而且成绩还没下来就敢这么说，说明确实是有把握的。
他也替她高兴：“那恭喜你了，可以过一个没有作业的暑假了。等成绩出来，我请你吃饭，庆祝一下。”
“嗯嗯。”她小兔子似的点头，趴在柜台上微微踮着脚，身体全都倾向他，“阿尧哥，你们读大学忙吗？自从你上大学我都找不到你了。 ”
江尧的眼里被这张热红的少女脸蛋填满了，笑着说：“不忙，挺好玩的，比高中轻松很多。你再熬三年去大学里，就知道了。”
他原本是想用轻松自由的大学生涯，来激励她高中好好用心，可宣云听后，却是难掩的失落——十几岁的人，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原来并不是因为学业繁忙，生存压力才失去联系阿……
江尧明明看清了她的失落，却也并没有深究，依旧是长辈的说辞：“你好好学，三年很快的。”
“那你考研究生吗？你要是考研究生，我再考到你的大学，我们是不是就能一起玩了？”
这话问住了江尧，他才大二，这个问题他倒也还没考虑清楚：“我也不确定，而且研究生也不一定是在本校读的。”
“这样吗？”更失落了，“我以为研究生就跟我们升自己学校的初中部一样呢。那你毕业了会回来吗？”
可转念一想，他回来了，自己又要去读大学了，怎么算来算去就是碰不上呀！
“还早呢，你先好好享受这个暑假吧。上了高中就没那么轻松了。”
她短暂搁置了情绪，难得见到江尧，她还是想高高兴兴的：“嗯，干爸干妈是不是不在？那下午我在这里帮你一起看店吧！”
江尧想了想说：“不用，等会我姐会过来，我准备去游泳，你要不要一起？”
她顺着江尧的目光，看到了柜台里面他早就准备好换洗的运动提包，心想，他原来有空啊，只是没想起来找自己玩……
从前暑假明明都是一起去游泳馆的，现在他们己经好几个月没见了，自从他搬家读大学以后，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他……就不会想自己吗？
“我临时出来的，没带装备。”
江尧心想也是难得：“没事，游泳馆有，我给你买新的。”
小孩子的泳衣而己，偶尔用一次，应该对款式也没那么挑剔吧。
他当时是这么想的。
宣云大喜：“好，那我们怎么过去？”
“你怎么来的？”
“骑自行车。”
江尧惊了一下：“这么大热天你骑车来的？”
从她家开车到这里也得20多分钟，她居然骑车来的！
“嗯，电瓶车我妈骑去上班了。”
江尧眉头皱了一下，有些心疼，从柜台里走出来，走到门口朝外头望了一眼，外头热得能煎鸡蛋了，树下还真停着她那辆有些旧了的自行车。
那会江尧驾校才刚报名，也没办法开车送她，想了想说：“游泳馆很近，我骑车带你过去，自行车你停在这里，等会游泳结束，我打车送你回去，过两天我去看我奶奶，给你送回去。”
“好，那你去看奶奶的时候，我也去找你玩。”
江尧点了点头：“下次天太热你别骑车过来了，别中暑了。”
她看着他走出去，拉出了店里常用的小电驴，心里嘟囔了一句：“才不呢。”
距离江敏过来也没多少时间，他索性就临时关了店。
他还专门找了一顶头盔，扣在宣云头上，宣云扎了头发，挤进去的时候，脸蛋都被扯变形了，江尧却笑了：“人不大，头倒很大。”
她微微瞪着眼：“大头大头，下雨不愁。”
他轻轻拍在头盔顶上：“走了，上车。”
宣云上了车，手原本是扶在后座的铁把手上，和他保持着微妙的几公分距离的，可下坡的时候颠了几下，她胸前擦到了他的后背，她心里就变得异样起来。
天气好热，戴了头盔更热了。
她忽略了行车带起的风，眼里是他穿着白T恤的近在咫尺的后背，宽阔地好像一整片辽阔的原野。
她忍不住抬头去看他，可他带了头盔看不清脸，只看见湛蓝的天空和雪白的积云，就像童话一样。
白衣的少年，载着情窦初开的少女，骑车行过一片湖泊，惊起十数只白鹭，飞上蓝天，化作了翻涌的云朵……
她在天时地利人和般的诗意中，前所未有地为他心动，双手缓缓放开了把手，环住了他的腰……
脸颊和胸膛，贴在他后背上，就像白云亲吻湛蓝的湖面上，天上地下，全是她的爱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