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视频连线和忙碌拍摄中流转,南方小镇的梅雨季接近尾声,空气里开始浮动初夏的燥热。苏婉饰演的林晚,也终于走过了剧本中最艰难晦暗的段落,迎来了角色内心那缕微光的初现。这天下午,是一场相对轻松的日常戏份:林晚带着孩子在小镇的旧书店里,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带着些许释然的笑容。
拍摄间隙,苏婉正坐在片场角落的休息椅上,手里拿着剧本,但目光有些放空。连续几场情绪浓重的戏让她精神有些疲惫,更多的是对家中那个小人儿绵长的思念。她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估算着再过一会儿,就是家里准备晚饭、可以和陆昕视频的时候了。想到女儿甜甜的“妈妈”声,她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丝温柔的弧度。
就在这时,一阵小小的骚动从片场入口处传来,伴随着工作人员压低却难掩好奇的议论声。苏婉下意识地抬头望去,以为是导演或制片人带了什么人来探班。
然而,当她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影,看清入口处站着的几个人时,她整个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手里的剧本“啪嗒”一声滑落在脚边。
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勾勒出门口那几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挺拔沉稳的陆远舟,笑容慈祥的外公外婆和挺拔如松的三个儿子们。而被外婆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那个穿着嫩黄色小裙子、戴着同色蝴蝶结发箍,正睁着一双乌溜溜、充满好奇和一丝初到陌生环境怯意的大眼睛西处张望的小人儿,不是她日思夜想的陆昕又是谁?!
苏婉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血液都涌向了心脏,又猛地炸开,化作滚烫的热流冲向西肢百骸。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快得带倒了椅子也浑然不觉。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胸腔剧烈地起伏着,眼眶瞬间就红了,氤氲起浓重的水汽。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来了?他们带着昕昕来了?!就在她最想念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
“婉婉!”外婆最先笑着开口,声音里满是喜悦。
陆远舟看着妻子那副完全傻掉、泫然欲泣的模样,深邃的眼眸里盈满了笑意和温柔,他轻轻拍了拍手,对着怀中的女儿柔声引导:“昕昕,看,那是谁呀?”
陆昕原本正被片场各种灯光、机器和陌生面孔吸引,有些茫然和紧张地抓着外婆的衣襟。听到爸爸的声音,她下意识地顺着爸爸的目光望去。
当她的视线终于聚焦在不远处那个穿着戏服(一件洗得发白的素色棉布裙)、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脸上还带着未卸的淡妆、正捂着嘴、满眼震惊与狂喜地看着她的女人时——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陆昕那双乌黑纯净的大眼睛,先是困惑地眨了眨,似乎对这个“不一样”的妈妈有些迟疑。但下一秒,那独属于母亲的气息、那刻在骨子里的熟悉感、那无数次在视频里看到的轮廓瞬间击穿了所有的陌生感!
“妈妈——!!!”
一声比视频里更加清晰、更加响亮、充满了百分百确认和巨大惊喜的呼唤,如同最清亮的小号,瞬间划破了片场略显嘈杂的空气!
陆昕的小身体猛地在外婆怀里剧烈地挣扎起来,两只小胳膊拼命地朝苏婉的方向伸着,小脸上所有的怯意都被一种找到最珍贵宝藏的巨大兴奋和渴望取代,小脚丫也在空中激动地蹬着,恨不得立刻飞扑过去。
这一声呼唤,如同解除魔咒的咒语。苏婉所有的理智、矜持、片场的规矩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再也顾不上任何形象,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去,脚步甚至有些踉跄。
“昕昕!宝宝”带着些哭腔的呼喊终于冲破了喉咙。
她几乎是扑到外婆面前,伸出颤抖的双手,将那个朝思暮想、正激动得小脸通红、不断呼唤着“妈妈!妈妈!”的小身体,紧紧地、牢牢地抱进了自己怀里!
真实的、温软的、带着熟悉奶香的小身体终于填满了她空悬了两个月的怀抱!那沉甸甸的触感,那贴在颈窝里温热的小脸蛋,那紧紧搂住她脖子的小胳膊……这一切真实的触感,瞬间击溃了苏婉所有的防线。泪水不自觉的汹涌而出,她紧紧地抱着女儿,脸颊贴着女儿细软的头发,贪婪地呼吸着那让她魂牵梦萦的气息,身体因为巨大的喜悦和激动而微微颤抖。
“妈妈…妈妈…妈妈好想昕昕…好想好想…”她语无伦次地呢喃着,声音哽咽破碎,一遍遍地亲吻着女儿的发顶、额头、脸颊,仿佛怎么亲也亲不够。
陆昕被妈妈紧紧抱着,感受到那熟悉而安心的气息将自己完全包裹,刚才那点小小的不安彻底烟消云散。她也用力地回抱着妈妈,把小脸埋在妈妈的颈窝里蹭来蹭去,像只终于归巢的小兽,发出满足又带着点小委屈的哼唧声:“妈妈…妈妈…” 仿佛在诉说这两个月的思念。
过了好一会儿,苏婉激动的情绪才稍稍平复。她微微松开怀抱,捧着女儿的小脸仔细端详。两个月不见,小家伙似乎又长大了一点,小脸蛋还是那么粉嘟嘟的,但眉眼间似乎更添了几分灵动。她忍不住又亲了亲女儿的脸颊。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苏婉这才想起问,声音带着鼻音,看向陆远舟和父母,眼中充满了惊喜和感动。
陆远舟温柔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笑着说:“想给你个惊喜。昕昕这段时间视频里总指着屏幕想抓你,我们就想着,带她来看看真实的、会动的妈妈。”
外婆也笑道:“是啊,昕昕可想你了,带她来,让她知道妈妈就在这儿工作,不是只在手机里。”
这时,一首被巨大喜悦冲击着的陆昕,似乎才真正有空好好看看眼前这个“不一样”的妈妈。她伸出小手指,好奇地摸了摸苏婉身上那件朴素的戏服布料,又摸了摸妈妈脸上因为拍戏需要而化的淡妆(可能还沾着刚才的泪水),小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研究。
“妈妈…衣衣…”她指着苏婉的戏服,又指了指自己身上漂亮的小黄裙,小嘴嘟着,似乎在说妈妈的衣服不好看。
这童言无忌的举动,瞬间逗乐了在场的所有人,连苏婉也破涕为笑。
“宝宝,这是妈妈演戏穿的衣服呀。”苏婉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女儿的小鼻子,然后看向陆远舟,“我下午还有最后一场戏就收工了,很快!”
“不急,我们等你。”陆远舟理解地说。
外公外婆抱着陆昕,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在不影响拍摄的角落找了椅子坐下。陆昕坐在外婆腿上,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远处正在重新投入工作的妈妈。看到妈妈在灯光下,和另一个小朋友(饰演林晚孩子的小演员)一起翻着旧书,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那是属于林晚的笑容),陆昕看得入了迷,小嘴巴微微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