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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西小时终于过去。
手术室门上那盏刺目的红灯倏然熄灭,转为柔和的绿色。
门缓缓打开,主刀医生带着一丝疲惫却欣慰的神情走出来,对着众人,尤其是死死盯着他的裴揽月点了点头:
“手术很成功。神经毒素己清除,血管和肺部损伤修复完毕。目前生命体征平稳,但失血过多加上毒素对神经系统的冲击,会进入一段时间的深度昏迷进行自我修复和低温疗愈。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需要转入VIP监护病房密切观察。”
悬着的心,终于重重落下。
裴揽月腿一软,几乎站立不稳,被旁边的程笙及时扶住。
很快,纪星宸被推了出来。
他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如纸,但呼吸平稳了许多,身上盖着无菌毯,各种监测仪器的管线连接在他身上。
他被小心地转移至顶层的专属VIP病房。
病房的环境极尽舒适与科技感。
偌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京城夜景,室内温度湿度恒定,空气净化系统无声运行。
病床本身就像一个精密的生命维持单元,各种监测数据在床头的屏幕上平稳跳动。
柔和的灯光洒在他安静的睡颜上,褪去了所有凌厉与伪装,只剩下一种近乎脆弱的平静。
裴揽月默默地跟到病房,在距离病床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她没有立刻靠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复杂地凝视着他。
手腕上,那道被血绒线勒出的深红戒痕,在灯光下依旧清晰可见,仿佛一个无声的烙印。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司慕辞、雷星耀、陆承骁和程笙都默契地退到了外间,将这片空间留给了她和昏迷中的纪星宸。
窗外的霓虹闪烁,映照着她泪痕未干却己归于沉寂的脸庞。
风暴暂时平息,伤痕累累的巨鲸沉入深海休憩,而被他用生命守护的月亮,正站在他的床边,独自咀嚼着真相的重量,等待着未知的黎明。
她该以何种心情,面对醒来后的纪星宸?
那道名为“纪星宸”与“顾霆轩”的鸿沟,又该如何跨越?
一切都悬而未决,唯有时间,在仪器的滴答声中,缓慢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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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星医院顶层VIP病房,恒温系统将空气滤成无菌的冷冽。
纪星宸陷在雪白病床深处,呼吸被氧气面罩滤成微弱白雾,颈侧银色纹章在监控仪幽光下泛着金属寒泽。
各种管线如同银色藤蔓缠绕他苍白的手腕——
那截断裂的血绒线仍死死缠在无名指根,勒痕深红如烙,在仪器冷光下仿佛一道未愈的伤口。
裴揽月立在五步之外,如同隔着汹涌星河。
指尖无意识着自己腕间同源的红痕,那里还残留着毛线粗糙的触感和他昏迷前滚烫到灼人的体温。
她心绪如乱绒缠结:
他静卧的模样,褪去“顾霆轩”的温存,也敛去“纪星宸”的锋芒,只剩下一种近乎神性的脆弱。
她想起器材室黑暗中他递来药膏的指尖,藏笺花园餐桌上他偷瞄她喝牛奶时微扬的唇角,更想起撕破谎言时他肋下洇开的血与那句破碎的“求你…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