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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掠夺中,一丝淡淡的、微咸的湿意,沾上了他滚烫的唇舌。
是泪。
裴揽月的眼泪。
这微咸的湿意如同九天玄冰,瞬间浇灭了纪星宸所有疯狂燃烧的业火。
他如同被最恐怖的电流击中,吻着她的动作骤然僵死。
瞳孔在瞬间收缩成针尖,全身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
他尝到了什么?
是她的眼泪!
她在哭!
在他的怀里,在他的吻下,在承受着他的掠夺和绝望……她在哭!
一个更恐怖、更尖锐的认知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他混乱的脑海:
她在为‘顾霆轩’哭?
她以为她依赖的、喜欢的“顾霆轩”,此刻因为工作受挫、被人欺辱、无处发泄,才如此凶狠地对待她。
她心疼“顾霆轩”的委屈,心疼“顾霆轩”的落差感,心疼到为他落泪。
而他——纪星宸,在用自己真实的、病态的、充满毁灭欲的本能伤害她。
他正用纪星宸的方式,玷污着、撕裂着那个她心中温和平静的“顾霆轩”。
“真该死……” 一声微不可闻、却蕴含着无尽恐惧与自我厌弃的破碎气音,从纪星宸紧贴着她唇瓣的齿缝间溢出。
这恐惧比身份暴露更甚。
是他亲手在摧毁她心中那个美好的幻影。
他正在成为她最害怕的那种人——
用权势和力量伤害她的人!
这认知带来的剧痛远超任何物理伤害,让他扣着她后颈和手腕的力道瞬间溃散。
他猛地抬起头,像被烫伤般急速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那令人窒息的距离。
裴揽月得以喘息,大口呼吸着,胸口剧烈起伏,被吻得红肿的唇瓣微微颤抖,那双盛满惊惶和未褪情愫的眸子,此刻更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水雾和……茫然的心疼。
她看着他,那眼神像在看一只受伤后突然发狂、又突然萎顿的困兽,带着不解和担忧。
“霆轩……你……” 她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和小心翼翼的试探,那纯粹的担忧像最锋利的刀,凌迟着纪星宸的神经。
对上她那担心又无辜的眼神,纪星宸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手狠狠攥紧,几乎窒息。
病娇的极端占有欲:
锁住她!
让她只属于自己!
还有守护本能:
不能伤害她!
不能让她害怕!
在他体内激烈对冲、厮杀!
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是近乎绝望的挣扎和强行压制的疯狂风暴,声音沙哑撕裂:
“别……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几乎是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痛楚。
“小月亮……我会忍不住……把你锁起来!”
他不敢再看她那双眼睛。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会彻底失控,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恐惧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压倒了他病态的占有欲。
“对不起!”
他发出一声如同负伤野兽般的低鸣,带着浓重的仓惶和狼狈,猛地转身,几乎是踉跄着,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大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隔绝了屋内那令他心碎又疯狂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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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揽月独自站在空旷的客厅,唇上残留的滚烫触感和手腕上被攥出的红痕清晰无比。
她脸颊上冰凉的泪痕还未干透。
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为什么突然那样?
为什么又突然逃开?
他说的“锁起来”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巨大的委屈和压力?
她为他心疼得抽痛,眼泪又忍不住滑落。
她不懂,只以为她的“顾学长”一定是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和压力,才如此反常。
几分钟后,她的手机震动。
是纪星宸发来的信息,语气恢复了某种刻意维持的平静,却字字透着压抑和远距离的守护:
「小月亮,别太相信一个人。特别是从别人口中所了解的那一种。」
他意有所指,方泽并非表面那般“人还不错”。
「如果发生了让你心崩的事情……」
他依然意有所指,关于身份,关于真相,却不敢戳破。
「记住,这世上的感情脆弱丑陋,但……」
他删掉了后半句“但我对你不是”,改成了:
「……照顾好自己。糕点让程笙来取。剩下的,我会处理。」
「别等我。」
信息戛然而止。
裴揽月看着最后那句“这世上的感情脆弱丑陋”,心尖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想起父亲裴誊,想起霍积熤……那些无耻的行经。
难道“顾学长”也遭遇了威胁和背叛?
她更心疼了,回复道:
「知道了,你也要好好的。」
不一会儿,门铃响起。
程笙来了,依旧是那副沉稳可靠的样子。
裴揽月将打包好的糕点递给他,低声道:“麻烦你了程大哥。”
程笙接过沉甸甸的食盒,目光在裴揽月微肿的唇和泛红的眼圈上停留了一瞬,心中了然。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声音刻意放得平缓:
“裴小姐,霆轩他……对感情有些笨拙。他从小习惯把很多事情藏在心里,用他自己的方式去解决,去……守护。有时候看起来不通人情,甚至有点轴。”
他斟酌着用词,“他不太会表达,也不太会沟通。如果……有什么事情让你觉得困惑,或者打不开的结,或许……首接问他,会比猜来猜去更好。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
这番话欲言又止,却清晰地指向了纪星宸别扭的性格和沟通障碍,也暗示了某些“守护”行为的存在。
裴揽月怔了怔,想起他刚才的失控和逃离,想起那句“锁起来”背后的痛苦挣扎,似乎有些理解。
她点点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知道了,谢谢你程大哥。”
程笙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