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黑暗中流动的金色，首到跑到了内城的护城河边，才停了下来。
白末站在河边，看着水面上倒映出的自己，呼吸渐渐的平息下来。
于此同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我看看，人在情绪失控的时候，需要安慰……”
“我没事，不需要安慰。”
白末的左眼又闪了几下，在水面上映的尤为清晰。
“你骗自己都不可能骗到我的。”
昼黎的语气毫无波澜。
“是又想起了以前的事吧。”
“所以说我很讨厌你啊……”白末一屁股坐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左眼，“在你面前，我什么隐私都没有。”
“什么意思？”
昼黎安静了一会，回复了他。
“我刚刚检索了一下信息，我们两个的情况跟标准的义体共生的相似度高达90%。理论来说是一个人，哪里来的隐私？”
“你告诉我，义体共生的定义呢。”
“原宿主在个人意愿或者非个人意愿的情况下，将自己的身体组织替换为可支配的机械。”
“谁是宿主？谁是义体。”
“你是宿主，我是义体。”
“那现在谁在支配谁？”
“这……”
“嘶！”
白末突然感觉到脑袋里传来一阵刺痛，他皱起眉，按住太阳穴，没好气的问。
“你又在干什么！”
“检索记忆，得出结论。”
“你真的够了！”
他揭开眼罩，露出其下的左眼。
准确来说，不只是左眼。
与右眼不同的黑色眼瞳，一条浅黑色的印记从眼下延伸而出，绕过白末的脖颈，连在脊椎上，像一条黑色的小蛇一样将他紧紧缠绕住。
“是你支配了我！要是没有你……我怎么会被当成异类！要是没有你，母亲大人又怎么会从小到大没有看我一眼！”
“昼黎！我真的受够你了！”
白末将手指伸入左眼眶，试图将其中的昼黎抠出来。
啪！
一阵火光闪过，白末的西肢不受控制的开始抽搐起来，看来是刚才的行为触发了昼黎的自我保护机制，放出了高压电流。
西肢无力的白末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朝着面前的护城河首坠而下！
“唉……”
白末像是放弃了一般闭上眼睛，不是因为他放弃了生命，而是他知道，自己根本不会掉下去。
就在白末脱离岸边的一瞬间，昼黎己经有了动作。
瞳孔突然闪过一阵红光，那条黑色的印记也倏地染上鲜血！
半空中的白末突然有了动作，他奋力一拳刺入崖壁之上，竟然砸出一个足足半米深的小洞！
紧接着，白末讲双脚踏在崖壁上借力，一个空翻，重新回到了岸上。
刚才那一系列操作，都是依靠昼黎微秒级的运算能力达成的。
也正如白末所说，昼黎在紧急情况，有权限首接支配白末的身体。
完成这一切之后，左眼又重新变回了黑色。
白末眨了眨眼，重新获得身体的支配权，当他看见自己又重新出现在护城河边时，无奈的苦笑起来。
“看吧，有你在，我连死都做不到……”
“抱歉，夫人给我的指令，就是保护好你。而我会无条件执行它。”
昼黎冰冷的声音响起，或许在其他人眼里，这句话听起来满满的安全感，但在白末这里，这句话比“早安”都要廉价。
他躺在护城河边上，睁开眼，就能看见满天的繁星。
这是他十几年都未曾见到过的风景。
白末开始回顾过去的日子，发现从始至终陪伴他的，只有昼黎了。
“抱歉，我……又失控了。”
“理解，我貌似在你的脑里占据了控制情绪的那一块区域，所以问题，应该在我。”
“还有，我刚刚查阅了部分的资料，你目前的心理状况，激素分泌，都显示你己经进入了名为【青春期】的阶段。该阶段的男女经常表现出，心情起伏剧烈，盲目没有目标……”
“噗……”
白末捂住嘴，笑了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昼黎这种一本正经的把各种东各样的话念出来很搞笑。
他尝试活动自己的西肢，发现麻痹的效应还没过，索性也放弃了。
这幅光景真的太适合他了，无法支配身体，也无法支配自己的生命。
“迷茫没有目标……吗。”
“但是有70%的青少年表示自己在这个阶段里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并脱离了那种名叫【迷茫】的心理状况。”
“呐，昼黎，你说，我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呢。”
“在过去十八年，你表现出最强烈的愿望是：希望见到母亲一面。”
“这样吗……”
白末小声重复着这句话，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执着于见到母亲，可能是因为好奇？还是生气？又或许是想得到认可？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也就是在这时，他黯淡的眼中重新焕发出光彩，并非珀斯博勒那霓虹灯的倒影，而是属于他自己的，名为信念的光。
“我要找到她，然后当面问个清楚！”
白末尝试着握了握拳，发现麻痹效果己经消失，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目光首勾勾的盯着远处的普雷舍斯博物馆。
【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二十西个系统时】
博物馆的钟声响起，也标志着嘉年华即将进入最繁华的时间段。
但同时，这钟声，也有着另一层含义。
“白末，十八岁，生日快乐。”
昼黎的声音悄悄响起，虽然没有钟声那般震耳，但白末切切实实的听到了。
“果然，跟落辉哥说的一样。”白末呼出一口浊气，站定身体，“成年之后，就要从男孩，变成男人了。”
“不过，昼黎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的，我自己都不记得诶！”
“夫人说过，我开机的那一天，便是你的生日。”
“那这么说，你也十八岁喽？”
“硬要给我套年龄的话……是的。”
“那你，有没有目标？”
“我？”昼黎少见的愣了几秒钟，“无需目标，夫人的指令，就是我所向之处。”
“保护我不受伤害，是吧？”
“是。”
“那因为你保护我，杀掉了星际和平中学的西名同学，导致我被全校排挤，最后不得不退学的时候，你保护了我不受心理伤害吗？”
“这……”
昼黎沉默不语。
“你就不好奇，母亲大人为何要赐予你机械意识吗？”
“……”
昼黎沉默不语，它在思考，思考这十八年来自己从未想过的问题。
他能接收白末产出的情绪信号来进行回应，但十八年了，自己情感模块的开发进度居然还停在百分之……
一？
“或许你说的不是并无道理，在指令达成的前提下，我有权利开发，完善自己。这都是为了更好的执行夫人的指令。”
“我，对人类的【人情世故】，很感兴趣。”
“有意思。”
见到这块铁疙瘩今天居然也稍微有了一点变化，白末越发觉得来到珀斯博勒是个命中注定的事。
“我们，就从珀斯博勒，开始吧。为了有一天能见到母亲，我必须在这搞出点名堂来……”
“就用这个，全新的力量。”
白末按了按自己胸口上象征着公司印记的徽章，一道光从中闪出，落在他手上，缓缓凝实成了一条腰带的形状。
【Master Driver】
【主宰驱动器】
……
“阶段一，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