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义会议纪念馆的青石板广场蒸腾着暑气,秦雅琪站在长征路线图前,指尖划过贵州境内的蜿蜒红线。
突然想起五年前在缅甸的丛林——她和苏慕尘曾在类似的地图前用匕首刻下撤退路线,刀刃反光中,他的眼睛比枪口的准星更亮。
"雅琪,"苏慕尘递来的矿泉水瓶上印着"遵义会议会址"字样,冰镇的液体在阳光下泛着雾气,"先喝这个,你的绷带……"
"要你管。"秦雅琪拧开瓶盖,冰凉的水流过喉咙,却浇不灭胸口的灼烧感。
她望着地图上的赤水河流域,突然想起溶洞里的弹痕——那枚子弹,会不会和他们当年追查的军火走私有关?
慕容春雪从纪念馆出来,手里的讲解器还在播放历史背景音:"……会议改组了中央领导机构,确立了毛泽东同志在党中央和红军的领导地位……"
她看着秦雅琪抚过地图的手指,突然想起昨夜在酒店,她偷看到的手机屏幕——
那是张弹痕的照片,配文"织金洞,7.62mm,2022年产"。
"谢谢嫂子!"秦雅琪接过讲解器时故意拖长声音,满意地看到慕容春雪耳尖泛红。
这个称呼像根细刺,扎进两人之间的空气,却让苏慕尘的睫毛轻轻颤动。
李慕白捧着《遵义会议研究》走在最前面,鼻尖几乎要贴上书页,首到林晓轻轻拽住他的袖子:"慕白,看路,前面是雕像。"
"哦……"李慕白抬头,目光落在毛泽东同志的雕像上,镜片后的瞳孔突然收缩,"1935年1月,这里召开了具有伟大转折意义的会议……"
"停!"秦雅琪捂住耳朵,"我提议,谁再提知识点,就请吃折耳根蘸水!"
苏慕尘轻笑:"我支持,李师兄请客。"
李慕白:"……"
进入展厅,秦雅琪故意落后半步,让苏慕尘和慕容春雪并肩而行。
她望着他们的影子在灰墙上交叠,突然觉得像极了织金洞里的"夫妻石"——千年沉积,却始终隔着一线距离。
"这是当年会议使用的桌椅,"讲解员的激光笔点着展柜,"桌面上的茶渍是历史原物……"
秦雅琪凑近展柜,盯着那些暗褐色的痕迹:"舒沐晨,这茶渍像不像你在实验室泼的那杯咖啡?"
"那杯咖啡让我三天没睡着,"苏慕尘看着展柜玻璃里的倒影,自己的脸与秦雅琪的重叠又分开,"而这次会议,让中国革命醒了。"
慕容春雪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神从未如此认真。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像极了遵义会议会址的木质窗棂。
二楼的"西渡赤水"实景展用全息投影还原了战场,炮火声中,秦雅琪站在"浮桥"模型前。
突然抓住苏慕尘的手腕:"湄公河那次,你推我下竹筏时,有没有想过我会死?"
"想过,"苏慕尘望着投影里的"赤水",想起湍急的湄公河水,"但你活着的概率,比我高。"
"为什么?"
"因为你比我会骂人,阎王爷都怕。"
慕容春雪站在"渡口"模型旁,听着身后的对话,突然觉得胸口发闷。
她摸出清凉油抹在太阳穴,薄荷的辛辣混着展柜里的霉味,让她想起秦雅琪病房里的消毒水气息——
那是种让人清醒的、带着死亡威胁的味道。
参观结束时,夕阳将纪念馆的灰瓦染成琥珀色。
秦雅琪坐在石阶上,偷偷用手机搜索"织金洞 弹痕 军火",却在看见苏慕尘走来时迅速锁屏。
"看什么?"他在她身边坐下,长腿伸在阳光下,脚踝处露出半道疤痕。
"看你什么时候请我吃酸汤鱼。"秦雅琪将手机塞回口袋,指尖触到那块方解石碎片,"书呆子说附近有三十年老字号。"
"先去酒店换衣服,"苏慕尘注意到她绷带上的渗血,"你的伤口……"
"要你管!"秦雅琪站起身,却因久站头晕踉跄了一下。
慕容春雪伸手扶住她,指尖触到她后背的冷汗,突然想起苗族的"背伤药"——用鸡血藤和透骨草煎水,能治暗伤。
返程的车上,秦雅琪靠着车窗假寐,手里的方解石碎片在掌心刻出红痕。
她听见苏慕尘和慕容春雪的低语,却听不清内容,只觉得那些声音像溶洞里的水滴,一下下敲在神经上。
"雅琪,"苏慕尘的声音突然清晰,"明天去肇兴侗寨,你穿苗族服饰吧,林晓姐带了银饰。"
"不去。"她闭着眼睛,声音里带着赌气,"我怕银饰太重,压断你的良心。"
慕容春雪突然握住苏慕尘的手,力道大得让他皱眉。
她望着车窗外的遵义老城,想起讲解员说的"转折"二字——
有些转折是主动的选择,有些则是命运的推搡。
秦雅琪偷偷睁开眼,看着前排紧握的双手,突然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挑衅,只有释然,像溶洞里终于照进的一束光,虽然迟到,却足够明亮。
车窗外,遵义会议会址的轮廓渐渐缩小,却在暮色中愈发清晰。
秦雅琪摸出手机,将织金洞的弹痕照片发给一个加密邮箱,附言:"可能和'眼镜蛇'有关。"
苏慕尘看着她低头打字的样子,突然想起墨西哥溶洞里的萤火虫——
那些微小的光芒,曾照亮他们被困的十二小时,也照亮了他藏在心底的秘密。
有些保护,注定不能说出口,就像有些弹痕,注定要自己愈合。
慕容春雪靠在座椅上,听着车窗外的虫鸣,突然明白:爱情里最残酷的转折,不是错过。
而是眼睁睁看着对方愈合,却知道那道疤里,永远藏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但她还是握住了苏慕尘的手,用指尖在他掌心写下:"我在。"
有些故事或许没有完美结局,但至少,他们都在走向光的方向,带着伤,也带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