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聊频道之内，一片死寂。
刘据呆呆地看着聊天框里，那一段段由苏哲亲手为他推演出血淋淋的未来。
只觉得自己神魂都被这股巨大名为“宿命”的绝望给彻底碾碎。
他输了。
在他刘拒下定决心，要去刺杀江充的那一刻，便己经输得一败涂地。
可他还是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三十余年的仁厚恭顺，在父皇眼中竟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他不甘心，自己与父皇之间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竟会如此的脆弱不堪。
刘拒用尽全身的力气，颤抖着在聊天框里，打出了自己最后，也是最卑微的一句疑问。
【巫蛊受害者】：先生……父皇他……他当真会如此不信我？当真会仅凭奸臣一面之词，便要置我于死地？我们……我们毕竟是父子啊……
聊天群那头，苏哲看着刘据这句充满了幻想与哀求的话，只是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知道要让刘据彻底“死心”，就必须为他深度剖析他那位雄才大略、却又冷酷多疑的父亲——千古一帝汉武帝的真实内心。
【历史操盘手】：父子？
苏哲的回复，依旧是那般充满了冰冷的嘲弄。
【历史操盘手】：刘据，到了此时，你竟还抱着这等可笑的念头。
【历史操盘手】：也罢。我今日便让你看清楚，你那高高在上的父皇，究竟是一头怎样的‘猛兽’。
苏哲的语气陡然一变，不再是之前的推演，而是一种更加宏大、充满了历史厚重感的娓娓道来。
“刘据，你可知，你父皇这一生，最恐惧的是什么？不是匈奴的铁蹄，不是南越的叛乱，甚至不是这天下万民的悠悠之口。”
“他最恐惧的，是【失控】！是对权力的失控！”
“你当知晓，你父皇登基之初，其上，有你曾祖母窦太后，以黄老之学干预朝政，让他动弹不得。朝堂之上，更有以他姑母馆陶公主为首的外戚，盘根错节，尾大不掉。那时的他，虽是皇帝，却更像一个处处受制于人的傀儡。”
“于是，他这一生，都在用尽一切办法，将所有的权力都死死地攥在自己的手里！他绝不允许，这天下有任何一股力量，能够脱离他的掌控，能够对他那至高无上的皇权，构成哪怕一丝一毫的威胁！”
“而你母亲卫子夫，你舅舅卫青，你表哥霍去病，他们便曾是你父皇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他用这把刀，斩断了束缚在他身上的所有枷锁，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北击匈奴，开疆拓土，最终，开创了属于他自己的，一个前所未有的伟大时代！”
苏哲的这番话，让刘据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
然而，苏哲接下来的话，却又将他再次打入了无尽的深渊。
【历史操盘手】：然则，当这把刀太过锋利，锋利到足以威胁到持刀人本身时，你觉得持刀人会如何想？
“你舅舅卫青七击匈奴，功高盖世。你表哥霍去病，封狼居胥，名垂千古。他们为你父皇打下了赫赫江山，也为你母族卫氏，带来了泼天的富贵与权势。”
“可这份权势，在你父皇眼中是什么？是荣耀吗？是臂助吗？不！是另一个正在成长、更加可怕的‘窦家’！是一个足以威胁到他皇权的全新‘外戚集团’！”
“所以，你看到的是你舅舅与你表哥相继离世之后，你父皇对他们哀荣备至。”
“可你看不到的是，他心中那份因为失去了两个他尚能信任和掌控的家人，而产生对剩下的那个庞大，军功赫赫、关系盘根错节，而他又不再能完全看透的【卫氏集团】，所产生深入骨髓的恐惧与猜忌！”
“也正是在那时，他开始大力扶持新的外戚，以李夫人、李广利为代表的李氏一族，来平衡、来稀释、来打压你母族卫氏的势力！”
苏哲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无情的手术刀，将那段光辉历史背后，最冰冷、最残酷的权力逻辑，血淋淋展现在了刘据面前。
“所以，现在再看。你，太子刘据，你是谁？”
“你不仅仅是他的儿子。”
“你也是卫子夫的儿子，是卫青的外甥！你身后，站着的是整个卫氏的余威！你性情仁厚，监国多年，深得民心，朝中公卿，多有称颂！”
“然而，你在那个孤独、多疑、恐惧死亡与背叛的暮年帝王眼中，你这一切的优点，组合在一起，便只剩下了两个字——”
“【威胁】！”
“一个巨大、潜在的、足以在他百年之后，让卫氏外戚再次坐大，对他刘氏江山最大的威胁！”
【历史操盘手】：想想看，当江充那份关于‘谋反’的密报，与你这个巨大的‘潜在威胁’，同时摆在他的面前时，他会如何选择？
“他宁可错杀一个儿子，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颠覆他皇位的威胁！因为，在他的心中，早己没有了所谓的父子，只有君臣！没有了所谓的亲情，只有权力！”
“这，便是你父皇，刘彻的‘帝王之道’！”
苏哲的这番话，终于将刘据心中那最后一丝关于父子亲情的幻想，彻底击得粉碎。
刘拒呆呆地看着聊天框里那一行行冰冷的文字，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他终于明白，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他以为自己最大的敌人是江充，是那些构陷自己的酷吏。
可首到今天他才发现。
自己真正的、也是唯一的敌人，从来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那个给了自己生命，也即将亲手夺走自己生命的亲生父亲。
第三章奉上，再次感谢大佬【不要挡我的机位】，感谢大佬送的秀儿
分还是太低了，都不怎么动？大大们帮忙把分给提一下。
今天过了八分加两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