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看着那个给了自己最完美台阶，昂然立于殿下的颜师古。
心中那滔天的帝王之怒，被一种冰冷的理智所取代。
他知道，自己今日不能发作，不仅不能问罪颜师古，还得好生安抚。
如若不然，那便正中了一些人的下怀，最在意的身后名也必然会添上不光彩的一笔。
所以，如今不仅不能发作，还要顺着颜师古搭好的这个梯子，走下来。
并且要走得漂亮，走得从容，走得让天下人都无话可说，走得像一个真正的圣明君主。
李世民缓缓从那至高无上的龙椅之上站了起来。
整个大殿，所有人的呼吸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
他们都在等待着，等待着这位千古一帝下一步动作。
是马上帝王杀心大起，仗责一百？还是首接脱了官服永不录用？
然而，皇帝接下来的举动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李世民并未看向那个胆大包天的颜师古，也未看向那三个早己吓得魂飞魄散的儿子。
脸上露出了一丝充满“愧疚”与“自省”的神情。
用一种带着几分沙哑、几分疲惫的语气沉声开口，声音仿佛不是对某一个人说，而是对这满朝文武，对这整个天下说。
“颜师方才所言，如当头棒喝，令朕汗颜。”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皇帝竟在向一个臣子变相低头认错？！
李世民不管众人的惊骇，继续用那充满了“反思”的语调，幽幽道：“近来，朕确是过于关注开疆拓土，过于操劳朝政庶务，日夜批阅奏章，未有片刻停歇，却也因此对诸皇子教导，对东宫之关怀有了疏忽。致使他们兄弟之间，因小事而心生嫌隙，甚至为宵小所趁，酿成今日朝堂之上几乎动摇国本之大祸。”
他重重地一叹，声音中充满了疲惫。
“追根溯源，此是朕之过也。”
李世民竟将所有罪责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番话，说得是何等的坦荡！？何等的胸襟！？
不过，在场所有大臣，无论是哪一派系，此刻都明白的狠，这不过皇帝当众做戏罢了。
李世民没有理会众臣，完成了这番堪称完美的“自我批评”，将自己从那尴尬的境地彻底摘出来之后，开始了他最擅长，最炉火纯青的“帝王心术”与“平衡之术”。
他先是看向那个从始至终都垂首而立，仿佛早己心死的太子。
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温和，似乎是充满了“父亲”的慈爱与“君主”的补偿。
“太子。”
李承乾闻言身子微微一震，缓缓抬起头。
“你监国以来，查弊案，兴御窑，整商路，桩桩件件，皆是利国利民之善举。其中艰辛，其中委屈，朕都看在眼里。”李世民的声音充满了安抚的力量。
“你做得很好。非常好。”
“今日，你受委屈了。”
李世民顿了顿，继续扬声道：“传朕旨意！太子克己奉公，劳苦功高，特赐金千两，御用蜀锦千匹！其东宫所有用度，自今日起，皆由少府监核实报销，不计入份例！”
这道旨意一出，户部尚书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等于是给了太子一张可以无限支取的空白金票！
然而，李世民的赏赐还未结束。
“另，其麾下‘乾坤钱庄’，以新法聚集民间之财，以低息贷予商旅，又助朝廷修缮官道，此乃利国之创举，朕心甚慰！特许其便宜行事，日后不必再受朝臣非议！”
最后一句更是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方才弹劾太子的崔景明脸上，让他一张老脸瞬间血色尽失。
这番话如同一道道天恩轰然砸下！
不仅补全了太子的所有“亏空”，予以了重赏，更是用最首接的方式，肯定了他所有被攻讦的“罪名”，等于是在向满朝文武宣告——
太子所为，朕不仅认可，还要大力嘉奖！
李承乾彻底懵了，呆呆地看着御座之上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心中那早己化为死灰的湖面，竟又一次泛起了不敢置信的涟漪。
紧接着，李世民的目光变得无比严厉，如同两把出鞘利剑扫向了另外三位早己面如土色的皇子。
他并未用“构陷太子”这个最首接，也最容易引起更大动荡的理由。
而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从另外一些不相干的小事上做文章。
“魏王李泰！”他的声音，陡然转冷。
李泰浑身一颤，连忙跪倒在地。
“你筹办文会虽是雅事，然则朕听闻，所用规格极尽奢华，宴请名士耗费巨大！可你知否，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才是江山之本！你不知体恤民力，与朕素来之节俭背道而驰，此乃大过！罚你俸禄一年，闭门思过三月！‘贞观文会’暂且停了吧！”
李泰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都了下去。
“吴王李恪！”
李恪亦是连忙跪下。
“你巡查运河，其心可嘉。然则所上奏章，洋洋洒洒，多是空言，于河道疏浚、漕运细节之处却语焉不详！为政当务实，非务虚！你只看到那老农之泪，却未算出为国节省几多钱粮，此乃华而不实，为政之大忌！你给朕回府闭门思过一月，将那奏章给朕一字一句重新写来！写不明白就不用出府了！”
“还有晋王！”李世民最后看向那个早己吓得瑟瑟发抖的李治。
“稚奴，你性情纯良是好事。但朝堂险恶，人心叵测，你如今过早涉足，只会被人当枪使，最终害了你自己。你那番‘兄弟和睦’之言说得很好，却也要先做好自己。暂且回府去吧，自今日起不必再参与议政，给朕好好读你的圣贤书！何时懂得何为真正的‘兄友弟恭’再来见朕！”
一番话，将三位皇子或罚或斥，或首接收回权力，处置得是干脆利落！
整个太极殿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皇帝这番雷霆手段彻底镇住了。
他们有些看不懂了。
陛下，这是在为太子扫清障碍？！
难不成，这是在用最强硬的姿态，向天下人重新宣告，谁才是这大唐独一无二不可动摇的储君！？
难不成储位之争结束了？
难不成太子赢了？
所有人不敢确定，没有人能看懂皇帝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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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个大宝剑，有富哥们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