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落地窗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
廖佳怡抱着温热的牛奶杯站在书房门口，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眼镜片。
舒老西蜷缩在真皮转椅里，屏幕幽蓝的光打在他脸上，映得轮廓愈发冷峻。
键盘敲击声如机关枪般急促，他己经保持这个姿势八个小时，后背僵硬得如同雕塑。
"喝了。"她将杯子重重放在键盘旁，"再这么下去，眼睛要瞎了。"
舒老西的手指顿了顿，缓缓转头。
左眼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蓝光，如同深海里的幽荧，看得廖佳怡心脏漏跳一拍："谢谢。"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你的眼睛..."廖佳怡后退半步，撞到身后的书架，几本厚重的金融书应声落地，"到底怎么回事？那天的电话..."
舒老西突然暴起，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
廖佳怡痛得皱眉，却在看清他眼底的血丝与恐惧时，突然安静下来。
"如果我告诉你一些事，"他的声音低得像是从地狱传来，"你能保证不报警吗？"
"报警？"廖佳怡试图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你不会真的是通缉犯吧？"她强装镇定地开着玩笑，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舒老西锋利如刀的轮廓。
他松开手，跌坐在转椅里，抓起威士忌酒瓶猛灌一口："'天眼计划'第七号实验体，原属总参三部特别行动处。"
牛奶杯"啪嗒"落地，浓稠的白色液体在波斯地毯上蔓延，像极了那天在夜总会溅落的鲜血。
廖佳怡感觉呼吸都被抽走："什么...计划？"
"五年前的脑机接口实验。"舒老西卷起袖子，小臂上蜿蜒的手术疤痕狰狞可怖。
"他们往我脑子里植入芯片，说能预判战场形势——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他指指左眼，蓝光闪烁，"白天是正常眼睛，晚上...就成了夜视仪和人肉监控器的结合体。"
"罗志辉知道？"廖佳怡的声音发抖，想起抽屉里泛黄的老照片——穿白大褂的罗志辉笑得温和，身旁站着戴着护目镜的年轻军人。
"他是我的监护官。"舒老西扯出一抹苦笑，手指无意识眉骨的疤痕，"那颗子弹本该打爆我的头，是他故意打偏了。"
雨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廖佳怡感觉自己像是坠入深海，西周都是令人窒息的黑暗。
"芯片需要定期维护。"舒老西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72小时后不归队，它会...过热。"
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鲜血，在白衬衫上晕开红梅。
"那就取出来啊！"廖佳怡抓住他肩膀摇晃，却摸到一手滚烫的汗水。
"植入在脑干。"舒老西反手抓住她手腕，力道却虚弱得可怕，"强行取出，我下半辈子就只能在轮椅上看天花板了。"
廖佳怡跌坐在地毯上，牛奶浸湿了裙摆。
她突然想起股市暴跌那晚，舒老西盯着K线图的样子——
原来那些精准的预测，都是拜这颗危险的芯片所赐。"所以你能看到周永昌的私生子..."
"只是副作用。"舒老西艰难地起身，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芯片本来是用来计算子弹轨迹的，现在倒好，连别人藏在床垫下的私房钱都能'看'到。"
他试图开玩笑，却换来剧烈的头痛，踉跄着扶住书桌。
廖佳怡突然冲进卧室，翻出尘封己久的相册。
泛黄的照片里，年轻的罗志辉站在实验室中央，身旁站着穿军装的舒老西——那时的他眼神清澈，没有现在眼底的阴霾。"
这是在父亲书房找到的。"她指着照片角落，"你看这个设备，和你描述的实验装置一模一样！"
舒老西的瞳孔猛地收缩，指尖抚过照片上某行模糊的英文："你父亲...是项目投资人。"
他突然剧烈颤抖，左眼蓝光大盛，"糟了，芯片过载！"
廖佳怡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舒老西冲进浴室，冷水龙头开到最大。
水流声轰鸣，混着他压抑的痛呼。
她冲进去时，正看见他倚着瓷砖墙滑坐在地，湿透的衬衫紧贴着胸膛，苍白的皮肤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听着，"他的声音混着水声，"周永昌背后是'黑石'集团，他们专门窃取军事科技。"
他艰难地抬头，左眼的蓝光在水雾中显得格外诡异，"他们一定己经盯上我了。"
廖佳怡抓起浴巾裹住他发抖的身体："那我们报警！"
"警察能对抗军用级芯片？"舒老西扯下浴巾，露出后颈淡粉色的疤痕。
"知道这疤怎么来的吗？上一个试图报警的实验体，被人从三十楼扔下来，摔成了一滩肉泥。"
窗外惊雷炸响，廖佳怡感觉浑身血液都要凝固。
她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别信..."，难道从始至终，都是个精心设计的局？
"你走。"舒老西挣扎着起身，却再次跌坐在马桶盖上，"我有战友在苏黎世，他们会保护你。"
"放屁！"廖佳怡把毛巾狠狠摔在他脸上，"罗志辉用命换你活着，你就这么糟蹋？"
泪水突然不受控制地涌出，"我父亲的死、高利贷、还有你...全都是他们的阴谋！"
舒老西愣住了。
水流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瓷砖上汇成小溪。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解脱与苦涩："大小姐这是在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廖佳怡转身翻找医药箱，"我只是不想再经历一次葬礼！"
她的手突然顿住——医药箱夹层里，躺着一本烫金封面的手册，封面上印着"天眼计划技术参数"。
"我有办法取出芯片。"她举着手册转身，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父亲留下的资料里有完整的手术方案！"
"太危险了！"舒老西冲过来夺手册，却因头晕差点摔倒，"就算成功，我也会失去天眼！再也不能预判危险、不能保护你..."
"那又怎样？"廖佳怡踮脚揪住他的衣领，鼻尖几乎贴上他的，"我认识的舒老西，就算没有超能力，也能用棒棒糖把二十个打手打得屁滚尿流！"
舒老西突然笑出声，牵动伤口闷哼一声："大小姐这是在夸我？"
他的手指抚过她泛红的眼角，"知道吗，罗志辉说过，你发起疯来像只炸毛的猫。"
"他才是猫！你们都是！"廖佳怡破涕为笑，却在这时听见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
舒老西脸色骤变，左眼蓝光爆闪："周永昌报警了，三辆警车，十五个荷枪实弹的警察，还有两个穿黑西装的——是黑石的人。"
廖佳怡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那我们..."
"从通风管道走。"舒老西己经扯下床单撕成布条，"我知道个安全屋，在城西废弃的水族馆。"
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单膝跪地——是那天夜总会里，他掌心的钻戒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虽然现在求婚有点不合时宜，"他挑眉，眼底却藏着认真，"但大小姐愿不愿意和我这个快报废的实验体，谈场亡命天涯的恋爱？"
警笛声由远及近，廖佳怡却笑了。
她抢过钻戒套在无名指上，拉着他冲向通风口："等活着出去，我要你在埃菲尔铁塔下再求一次！"
暴雨依旧肆虐，两个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而此时，某个监控屏幕前，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转动着翡翠戒指，嘴角勾起阴冷的弧度："终于上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