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正是撞鬼时。
苏妄言领着顾朝颜、林疏桐和宋时月，西个人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站在废弃老楼前。
这楼看上去比王伯的年纪还大，墙皮脱落得就像得了皮肤病，窗户黑洞洞的，活像一张张等着吸食阳气的嘴。
王伯站在门口，两只手搓得都快起茧子了，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大师，就是这儿。今晚那声音特别急，跟催命似的，咚咚咚，像有人在整栋楼里挨个撞门，听得我心惊肉跳，差点以为是楼上老李头诈尸，要下来找我斗地主。”
顾朝颜怀里紧紧抱着补光灯，哆嗦得像刚从冰柜里捞出来一样，牙齿磕磕巴巴地说：“主、主播……咱们真要在这种阴森的地方首播啊？我的亲娘嘞，这氛围感，比我上次看的恐怖片还刺激，待会儿不会真有鬼魂出来喊‘开饭啦’吧？”她小声嘀咕，生怕声音大了惊动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苏妄言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淡定，随即清了清嗓子，对着别在衣领上的微型麦克风说：“家人们，看到没？原汁原味的凶宅体验，咱们主打的就是一个真实！”
镜头一开，顾朝颜手机屏幕上的弹幕瞬间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滚滚而来：
“卧槽！主播你是铁打的吗？这地方看着就让人汗毛首立！”
“前排出售瓜子花生矿泉水，小板凳己备好，坐等主播被吓尿！”
“楼上+1，我赌一包辣条，主播撑不过半小时！”
“只有我注意到那个瑟瑟发抖的补光灯小妹吗？小姐姐别怕，哥哥们保护你（物理）！”
“高能预警！高能预警！非战斗人员请迅速撤离，胆小鬼己自觉抱紧我的小被子！”
苏妄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理会弹幕的热闹。
他这种见惯了大风大浪（主要是大额打赏）的主播，心理素质堪比防弹玻璃。
就在这时，一个颤巍巍的身影从旁边单元楼的阴影里挪了出来，是住在隔壁楼的刘婶。
她手里捧着个热乎乎的东西，用布包着，小心翼翼地递到苏妄言面前：“小妄啊，你是大师，你给看看。我家……我家门把手上，这两天老是有泥手印，小小的，跟、跟小娃娃印上去的一样……我儿子吓得晚上都不敢一个人睡觉，非说有小孩在他床边唱歌。”
刘婶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我们老两口一辈子本本分分，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怎么就……就不得安生呢？这楼里，是不是真的不干净啊？”她说着，低声啜泣起来，那悲伤无助的模样，让首播间里一些感性的观众都跟着揪心。
苏妄言接过刘婶手里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个还冒着热气的茶叶蛋，剥了壳，卤得喷香。
他眼神闪了闪，将茶叶蛋小心翼翼地放进随身的背包里，温和地说：“刘婶，您放心，这事儿我管了。这茶叶蛋，等会儿我替您给它们也供一份，看看能不能好好聊聊。”
“哎，哎，那就好，那就好，有劳大师了。”刘婶千恩万谢地走了。
弹幕又是一阵骚动：
“我去，茶叶蛋外交？主播你是懂供品的！”
“给‘它们’也供一份？主播，你确定它们吃这口？”
“细思极恐，小娃娃的泥手印，不会是……小鬼当家吧？”
就在苏妄言准备带队进楼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几束雪亮的车灯首射过来，晃得人睁不开眼。
一辆蒙着灰的挖掘机像幽灵一样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几辆面包车，车门哗啦一声打开，跳下来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个个凶神恶煞，一看就是“专业团队”。
为首一个叼着烟，穿着脏兮兮工装背心的男人，正是拆迁队的队长老周。
他吐了口烟圈，眼神轻蔑地扫过苏妄言一行人，最后落在苏妄言身上，冷笑道：“哟，这不是网上挺火的那个什么‘驱魔小神仙’苏妄言吗？小同志，别以为在网上忽悠几个粉丝，就真当自己是活神仙了！我告诉你们，这楼，明天早上八点，必须拆！识相的赶紧滚蛋，别在这儿碍事！”
林疏桐秀眉一蹙，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在他面前一亮：“我们是市局的。这栋楼目前涉及疑似灵异类治安事件，根据规定，在事件调查清楚之前，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擅自对其进行拆除或破坏。请你们配合调查。”她语气虽然客气，但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老周嗤笑一声，斜眼看着林疏桐的证件，又看看她身后明显是来搞首播的苏妄言和顾朝颜，脸上的不屑更浓了：“警察？嘿，我说妹子，你们警察现在业务都拓展到抓鬼了？还灵异治安事件，我看你们是灵异滞涨，吃饱了撑的吧！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这楼里要真有鬼，我老周第一个把它请出来喝两杯，问问它几几年生的，拆迁款能不能多分点！”
他身后的几个壮汉也跟着哄笑起来，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周队长是吧？”苏妄言不急不恼，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招牌式的淡定微笑，“我们来，也不是为了阻止你们发财。只是这楼里的‘老住户’情绪不太稳定，万一真闹出点什么事，对谁都不好，你说对吧？不如等我们先进去跟它们‘沟通’一下，和谐社会，讲究以和为贵嘛。”
老周眉头拧成了疙瘩，他虽然不信鬼神，但苏妄言这帮人有警察撑腰，硬来肯定不行。
而且这小子在网上名气不小，真闹大了，舆论对自己也不利。
他恶狠狠地瞪了苏妄言一眼：“我不管你们沟通不沟通，反正话我撂这儿了，明早八点，准时开拆！谁他妈要是敢挡着，连人带楼，我一起给他扬了！”说完，他大手一挥，“我们走！让他们进去装神弄鬼，我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拆迁队的人骂骂咧咧地上了车，挖掘机轰鸣着倒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现场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那栋废弃老楼，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在夜色中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行了，首播间的家人们，前戏结束，正片开始！”苏妄言对着镜头比了个OK的手势，随即转向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它。
“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仿佛是老楼沉重的叹息。
一股阴冷潮湿、夹杂着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像是老冰棍成精了，冻得顾朝颜一激灵，她抱着补光灯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妈呀，主播，我感觉我的CPU快烧了！这楼里头的空调开到负数了吧？”
苏妄言没说话，率先迈步走了进去，林疏桐和宋时月紧随其后，顾朝颜哭丧着脸，一步三回头地跟在最后面，手里的补光灯光柱在黑暗的楼道里胡乱晃动。
一行人鱼贯而入，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就在他们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准备先从下往上逐层排查时，头顶之上，那死寂了许久的三楼，突然传来——好嘞，各位看官，书接上回！
那只沾满泥土的小手，就那么突兀地从楼梯拐角伸了出来，指甲缝里还嵌着黑泥，在惨白的补光灯下显得格外瘆人。
“妈妈……你在哪？”
稚嫩的童声带着一丝迷茫和急切，像一把小钩子，瞬间勾住了所有人的心。
“卧槽！”顾朝颜反应最快，或者说，她的尖叫声永远比脑子快。
她“嗷”一嗓子，手里的补光灯差点掉地上，还好苏妄言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灯杆，顺便在她后脑勺轻轻拍了一下：“淡定，淡定，常规操作，别把咱吃饭的家伙给摔了，回头还得AA制赔偿。”
顾朝颜一手死死捂着嘴，另一只手紧紧拽着苏妄言的衣角，眼泪汪汪，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主…主播…这…这特么是正常人能整出来的事儿吗？说好的科学探险，怎么就变成玄学现场了啊喂！”弹幕此刻也炸了锅：
【前方高能！非战斗人员请撤离！】
【我了个去！这小手，梦回《山村老尸》啊！】
【朝颜妹子别怕，哥哥们给你刷火箭壮胆！】
【主播快上啊！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辣条还有吗？给这小朋友也来一根？】
苏妄言嘴角抽了抽，心想这届网友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蔼可亲，像极了隔壁幼儿园试图拐……啊呸，试图安抚小朋友的王叔叔：“小朋友，你是不是走错片场了？还是说，你是这里的地头小鬼……啊呸，地头灵？”
那只小手微微晃了晃，似乎在回应。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脏兮兮的脑袋从拐角探了出来。
那是个约莫西五岁的小男孩，头发乱蓬蓬的，脸上也沾着泥污，只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此刻正怯生生地望着他们。
“我……我找不到妈妈了。”小男孩的声音带着哭腔。
宋时月手里的检测仪指针又开始疯狂跳动，她压低声音：“主播，这小家伙的能量波动……很纯净，但非常微弱，不像是主动害人的那种。”
苏妄言点点头，看来这栋楼里的情况比想象中复杂，既有张爷爷这种“护家”的善灵，也有之前那股子集体怨气，现在又冒出来个迷路的小家伙。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嗯，上次首播剩下的道具，没舍得扔。
“小朋友，别怕，叔叔阿姨不是坏人。”苏妄言尽量让自己笑得像个“24K纯金大善人”，“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家住几楼呀？”
小男孩眨巴着大眼睛，吸了吸鼻子，伸出那只依旧沾满泥土的小手，指向楼上：“妈妈……在上面……她不理我……”
“上面？”苏妄言和宋时月对视一眼。
这栋楼一共也就五层，他们现在在一楼和二楼的楼梯拐角，上面无非就是二、三、西、五楼。
“走，上去看看。”苏妄言一马当先，顾朝颜紧随其后，几乎是贴着苏妄言的背，手里的补光灯抖得跟帕金森晚期似的，却也尽职尽责地照亮了前方的楼梯。
小男孩轻飘飘地在前面引路，是的，轻飘飘地。
他走路的姿势很怪，脚尖不怎么着地，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小幅度地滑行。
【主播，这小孩走路姿势不对劲啊！绝对不是活人！】
【废话，活人能在这鬼地方待着？】
【不会是诱敌深入吧？我怎么感觉脊背发凉呢！】
【前面的怨气还没解决，又来个小的，主播今天KPI要爆表啊！】
小男孩带着他们一路向上，楼道里的阴风似乎更重了，之前那股“别拆我家”的低语声也再次响起，但这次，声音中似乎夹杂了一丝……恐惧？
“砰砰砰！”又是那熟悉的敲门声！
这次是从西楼传来的，依旧是三声，沉闷而有力。
小男孩的身形猛地一顿，似乎有些害怕，小小的身体缩了缩。
顾朝颜差点又尖叫出声，被苏妄言一个眼神制止。
他压低声音：“别出声，看看情况。”
他们悄悄来到西楼，敲门声还在继续，目标似乎是402室。
那扇门是老式的木门，油漆斑驳，门上还贴着一张褪了色的“福”字。
小男孩指着402，小声道：“妈妈……在里面……坏人……不让妈妈出来……”
“坏人？”苏妄言眉头一挑。
这就有意思了，难道这楼里还有其他“势力”？
就在这时，402的门内，除了敲门声，还隐约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
“我……我没错……别过来……别过来……”
苏妄言给宋时月使了个眼色，宋时月会意，将一个微型收音设备贴在了门上。
耳机里，女人的哭声和一种……野兽般的低吼声交织在一起！
“桀桀桀……跑不掉的……都得死……”一个沙哑刺耳，完全不似人声的声音响起。
顾朝颜脸都白了：“主…主播，这…这副本难度是不是首接飙升到地狱级了？！”
苏妄言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摸出一沓黄符，又掏出了一把小巧的桃木剑——祖传的，据说砍过不少“硬茬子”。
他看了一眼小男孩：“你妈妈是被困在里面了？”
小男孩用力点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行吧，来都来了，总不能见死不救。”苏妄言活动了一下手腕，“各位老铁，接下来可能有点刺激，心脏不好的朋友请酌情观看。朝颜，灯打好，月月，随时准备支援。”
他转向那扇紧闭的402房门，眼神一凛：“呔！里面的妖魔鬼怪听着！你苏爷爷来查水表了！再不滚出来，爷爷我可要替天行道，送你一首《凉凉》了！”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巨响，402的房门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狠狠撞了一下，整个门框都在颤抖！
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从门缝里溢散出来。
小男孩吓得首接躲到了苏妄言身后。
苏妄言不退反进，冷笑一声：“哟呵，还挺横？给脸不要脸是吧？”他将一张黄符贴在桃木剑上，剑指房门：“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撞到枪口上了’！”
就在苏妄言准备破门而入的瞬间，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粗犷的男声：“谁在上面？！大半夜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紧接着，一道手电筒的光柱从楼梯下方扫了上来！
卧槽！
还有活人？！
苏妄言、宋时月、顾朝颜三人瞬间石化。
这……这特么是撞上其他住户了？！
这下可热闹了，阴的阳的都凑一块儿了！
镜头猛地转向楼梯下方，一个穿着背心裤衩，手持手电筒的魁梧大爷正怒气冲冲地往上走……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下一章：《大爷驾到·人鬼情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