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纸信封边角磨出毛边,邮戳显示来自城郊旧邮局。绵绵捏着信纸的手指泛白,油墨印着的 “阮向东夫妇车祸真相” 像根细针,扎进她尘封多年的伤口。窗外春雨淅沥,打在工作室玻璃上发出沙沙声响,她盯着信末的地址 —— 城西废弃冷库,落款是扭曲的 “知情人”。
“太太,封总让我来接您下班。” 司机老王的敲门声惊得她将信纸揉成团。镜中倒影脸色苍白,耳垂上的定位发卡轻轻晃动 —— 那是封砚去年生日送的蓝宝石耳钉,她偷偷改装了微型定位芯片。
指尖在手机屏幕悬停,封砚的号码拨到一半又挂断。上周慈善晚宴赵夫人的赝品玉镯还像根刺,她不想在封氏与赵氏对峙时,用陈年旧案分他心神。抽屉里翻出防水外套,发卡别在围巾内侧,按下芯片开关时,屏幕显示定位信号己同步至封砚的私人终端。
冷库锈迹斑斑的铁门被风刮得哐当作响,霉味混着氨气味扑面而来。绵绵攥紧口袋里的防狼警报器,高跟鞋踩过结冰的地面,回声在空旷仓库里格外刺耳。角落堆着的木箱后突然窜出黑影,粗麻布口袋当头罩下时,她瞥见对方袖口露出的封氏安保制服纽扣。
“想知道你爸妈怎么死的?” 沙哑男声带着酒气,胶带缠住手腕时,她故意往柱子上撞了下,发卡被围巾勾住,轻轻掉在碎冰堆里。“封砚书房第三个抽屉,藏着你爸当年的审计报告 ——”
话未说完,警报器尖锐的声响刺破寂静。几道强光手电晃得人睁不开眼,麻绳勒紧脖颈的瞬间,绵绵用尽全力咬住绑匪手腕,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意识模糊前,她听见有人低吼 “找定位信号”,还有人慌乱地喊 “赵氏的人怎么也来了”。
封砚冲进冷库时,消防斧劈开的木门还在晃动。碎冰上的蓝宝石发卡沾着血迹,定位 APP 显示信号在三分钟前中断。他捡起发卡时,指尖触到冰层下的手机残骸,屏幕裂痕里渗着水渍,像极了七年前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 —— 那天他也是攥着碎裂的手机,听医生说阮叔夫妇抢救无效。
“总裁,赵氏的车队在三公里外撤离。” 安保队长递来现场照片,木箱上用红漆喷着 “封砚偿命”,角落里蜷缩的绑匪手腕缠着绷带,制服编号属于三个月前被辞退的前员工。封砚着发卡背面的刻字 “砚赠绵绵”,喉结滚动着压下翻涌的戾气。
书房保险柜在指纹解锁时发出轻响,第三个抽屉里的牛皮档案袋积着薄灰。阮向东的审计笔记夹着张泛黄的收据,落款是 “赵氏矿业集团”,金额栏写着 “设备维护费三百万”。照片掉落在地毯上,画面里年轻的封砚站在阮叔身后,手里举着幼儿园获奖的绘画,背景是赵氏当年投产的翡翠矿场。
“先生,太太的定位最后出现在旧港区。” 特助的汇报打断思绪,封砚将照片塞进西装内袋,风衣下摆扫过地板时,没注意到地毯纤维里卡着半片碎玻璃 —— 那是绵绵挣扎时撞碎的保温杯残片,杯底印着 “砚哥哥送” 的烫金小字。
旧港区的废弃货轮在雨雾中像头沉默的巨兽,绵绵被绑在桅杆上,海风灌进领口时,她数着绑匪腰间对讲机的频道杂音。不远处传来集装箱碰撞声,赵氏的标志在探照灯下若隐若现,而船头阴影里,封砚正用匕首割开绳索,袖口的莲花袖扣闪了下冷光。
“别动。” 他捂住她嘴时,掌心带着雨水的冰凉,“他们要的是封氏的核心技术图纸,藏在你工作室的保险柜里。” 绵绵睫毛颤抖着,看见他后颈有道新的伤口,血珠混着雨水往下淌 —— 那是七年前车祸时留下的旧疤,此刻被新伤撕裂,像道扭曲的闪电。
绑匪的脚步声在甲板响起,封砚将她推进救生艇的瞬间,对讲机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声:“封总,内鬼找到了,是……” 信号突然中断,绵绵抓住他手腕,却被他强行推下悬梯。落水的瞬间,她看见他从怀里掏出照片,朝着追来的人影大喊:“阮叔的死,跟赵氏无关!”
冰冷的海水淹没口鼻,定位发卡的蓝光在浪涛中闪烁。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封砚站在货轮甲板上,风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的照片渐渐被雨水浸透,露出背面阮叔的笔迹:“小砚帮我藏好这份证据,赵氏要灭口。”
救生艇的引擎声由远及近,绵绵抹掉脸上的海水,摸到口袋里湿透的信纸。匿名信的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是她熟悉的封砚笔迹:“当年车祸是我没保护好他们,这次换我守着你。”
雨幕中,封砚跳进救生艇的动作带着惯有的利落,却在抱住她时微微颤抖。他扯开她湿透的围巾,看见定位芯片还在闪烁,终于松了口气,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以后不准再一个人犯傻。”
绵绵埋在他怀里,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忽然想起信里提到的书房抽屉。她抬头看他,却发现他袖口沾着暗红的血迹,不是旧疤的位置。“你的手……”
“小伤。” 封砚将她裹进毛毯,指腹擦过她冻红的鼻尖,“回去给你看样东西。” 货轮在身后爆炸起火,火光映着他侧脸,下颌线绷得极紧。绵绵知道,那个关于父母车祸的真相,以及封砚书房抽屉里的秘密,终将在这场风雨后,露出它最残酷的模样。而此刻,她只需要握紧他带血的手,在颠簸的救生艇上,等待黎明的第一缕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