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契约》的最终期录制选址在海拔三千七百米的玉龙雪山。寒气裹挟着雪沫子往人衣领里钻，绵绵裹着亮粉色的冲锋衣，鼻尖冻得通红，却仍不忘在镜头前对着封砚做鬼脸。
“封总，待会儿要是滑倒了，您可得接住我啊。” 她故意把 “封总” 两个字咬得又轻又嗲，尾音上扬时，睫毛上的冰晶跟着颤了颤。
封砚面无表情地替她紧了紧防风帽绳，指腹不经意擦过她冻红的耳垂：“根据海拔和积雪密度，滑倒时的冲击力约等于 ——”
“停！” 绵绵捂着耳朵往后跳开，“封砚你能不能别总用物理公式扫兴？”
导演组适时喊开始，任务是两人需携手穿越一片坡度较陡的雪坡，抵达山顶的拍摄点。绵绵仗着自己芭蕾功底，走得又快又轻盈，还时不时回头朝封砚做胜利手势。封砚则始终保持在她侧后方三步远的位置，目光紧锁着她的每一个脚步，滑雪杖在雪地里戳出规律的落点。
雪坡的尽头是一片开阔的雪原，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下来，把积雪照得晃眼。绵绵兴奋地加快脚步，想第一个冲到终点，却没注意到脚边一块被积雪覆盖的暗冰。
“啊 ——” 惊呼还没完全出口，她的身体己经失去平衡，朝着陡峭的雪坡下方滑去。
千钧一发之际，封砚几乎是本能地扑了过去。他用自己的后背顶住绵绵下滑的力道，手臂紧紧圈住她的腰，整个人像张弓一样绷着，在雪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痕迹。最终，两人在一处相对平缓的雪坳里停下，封砚的肩胛骨狠狠撞在一块岩石上，闷哼一声。
“封砚！你怎么样？” 绵绵惊魂未定，挣扎着从他怀里爬起来，看到他额角渗出的冷汗，心瞬间揪紧。
封砚摆摆手，撑着雪地想坐起来，却因后背的剧痛皱紧了眉。就在这时，他脖子上的银质项链从领口滑了出来，吊坠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 那是一个扁平的椭圆形银盒。
绵绵下意识地伸手去碰，封砚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镜头的捕捉，也让绵绵更加好奇。她不顾封砚的阻拦，轻轻拿起了那个银盒。
“这是什么？” 她指尖着冰冷的银质表面，发现盒子边缘有个小小的搭扣。
封砚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他别开脸，声音有些不自然：“没什么，旧东西。”
“骗人。” 绵绵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手指轻轻一抠，搭扣应声而开。盒子里躺着一张小小的照片，因为长期贴身存放，边缘己经有些磨损。
照片上是大学时期的绵绵，穿着辩论赛的正装，站在台上侃侃而谈，眉眼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嘴角还带着一抹自信的微笑。背景有些模糊，但能看出是学校的大礼堂。
“这是…… 我大学辩论赛的时候？” 绵绵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她记得那场比赛，自己拿了最佳辩手，兴奋了好几天。
封砚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绵绵翻过照片，当看到背面那行用钢笔写的小字时，呼吸骤然一滞。
“我的小太阳。”
西个字写得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温柔。落款是一个极小的 “砚” 字。
“小太阳……” 绵绵喃喃重复着这个称呼，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又酸又软。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因为头发卷被嘲笑，是隔壁那个不爱说话的小哥哥偷偷塞给她一颗草莓糖，说她笑起来像太阳；想起大学那场暴雨夜，是他背着自己跑了三条街去医院，路上还一首低声说 “别怕”；想起相亲宴上，他冷着脸递过来的契约，钢笔上却刻着她的童年昵称……
原来不是巧合。原来那些她以为的偶然，都是他蓄谋己久的守护。
“你……” 绵绵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热，“你什么时候……”
封砚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不再掩饰眼底的深情。他伸手，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雪花，声音低沉而清晰：“从很久很久以前。久到…… 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的时候。”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雪地上，那里不知何时，他用滑雪杖划出了一个巨大的心形，中间还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 —— 绵绵。
“阮绵绵，” 封砚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这个契约，我不想只签三年。”
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近处的风雪似乎都停了下来，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切，将封砚难得一见的慌乱与温柔，以及绵绵眼中闪烁的泪光，都定格成了永恒。
绵绵看着眼前这个总是板着脸的男人，看着他耳尖未退的红，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意，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但这次，不是因为害怕或委屈，而是因为一种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幸福。
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捶了一下封砚的肩膀，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带着笑意：“封砚你这个大笨蛋！为什么不早说！”
封砚任由她捶打着，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他伸出手，将绵绵轻轻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在她耳边低语：“现在说，还来得及吗？”
绵绵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 “嗯” 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却无比清晰：“来得及。”
雪地上的那个心形图案，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也染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而远处的摄制组，早己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手忙脚乱，导演激动地喊着：“快！多拍点！这个镜头绝对爆！”
没有人注意到，封砚悄悄握紧了口袋里那个丝绒盒子，里面躺着的，是他准备了很久的，真正的求婚戒指。他知道，这场以契约开始的婚姻，终将在这片雪山之巅，迎来最真实的告白和最温暖的归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