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血口喷人!”沈明礼指着王有福,手指都在颤抖。
“老爷!小的句句属实啊!”王有福磕头如捣蒜,“夫人说府里开销大,大爷读书、二小姐备嫁都要银子,公中的钱不够,就让小的……小的用铺子做掩护,私下里放印子钱,所得利钱,七成上交夫人,三成留给小的打点……小的这里有账本!有账本为证!”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着的、厚厚的册子,双手呈上。
沈忠立刻上前接过,呈给沈明礼。
沈明礼颤抖着手翻开那本账册。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借贷的时间、人名、金额、高得吓人的利息、追债的方式……触目惊心!最后面几页,还有冯氏用簪花小楷写的几笔指令和收钱的画押!
铁证如山!
“毒……毒妇!”沈明礼只觉得一股腥甜首冲喉咙,眼前阵阵发黑,他死死抓住桌角才没倒下,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冯氏!你这个贪婪无度、祸害家门的毒妇!!”他所有的愤怒、恐惧、对前程的担忧,此刻全都化作了对冯氏的滔天恨意!他竟被这个枕边人蒙蔽了这么多年!险些被她害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沈玉昭冷眼看着父亲暴怒和绝望的样子,心中无悲无喜。父亲,你现在知道痛了?可曾想过,被冯氏母女暗中磋磨、最终抑郁而死的女儿,又是何等的痛?
“父亲息怒,保重身体要紧。”沈玉昭上前,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当务之急,是尽快处理此事,绝不能让流言坐实,更不能让这账本流出去。”
沈明礼猛地看向沈玉昭,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抓住救命稻草的急切:“对!对!昭儿你说得对!沈忠!”
“老奴在!”
“立刻!把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本官捆了,堵上嘴,关进柴房!严加看管!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还有,这账本……”沈明礼看着那烫手的山芋,恨不得一把火烧了,但他知道烧了也没用,王有福就是活口。
“父亲,这账本和这人证,都是紧要之物。”沈玉昭轻声提醒,“或许……留着,在关键时刻,能证明父亲您也是被蒙蔽的受害者?”她的话,给沈明礼指了一条看似“生路”的方向。
沈明礼眼睛一亮:“对!对!昭儿聪慧!沈忠,把人看好了!账本收好!”他喘着粗气,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正院冲去,“冯氏!你给我滚出来!!”
正院里,冯氏正歪在榻上,一边“养病”,一边盘算着等禁足结束如何再给沈玉昭使绊子。沈玉瑶则坐在一旁绣花,脸上犹带着愤懑和不甘,对陆沉舟维护沈玉昭的嫉恨如同毒蛇噬咬着她的心。
“砰!”一声巨响,房门被沈明礼一脚踹开!
冯氏和沈玉瑶吓得魂飞魄散,猛地站起身。
“老……老爷?”冯氏看到沈明礼那铁青扭曲的脸、赤红的双眼和浑身散发的暴戾杀气,心中咯噔一下,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惧。
“毒妇!!”沈明礼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几步冲到冯氏面前,在冯氏和沈玉瑶惊恐的尖叫声中,扬手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寂静的正院显得格外刺耳。
冯氏被打得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半边脸颊瞬间高高肿起,嘴角渗出血丝,头上的珠钗都散落下来。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暴怒的丈夫,完全懵了:“老……老爷……你……”
“闭嘴!你这贱人!”沈明礼指着她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背着我放印子钱?!你想害死我沈家满门是不是?!啊?!”
“印……印子钱?!”冯氏如遭五雷轰顶,浑身血液瞬间冰凉!他……他怎么会知道?!
“不……不是的!老爷!你听我解释!是那王有福!一定是他诬陷我!是他……”冯氏反应过来,哭嚎着扑上来想抱住沈明礼的腿辩解。
“诬陷?!”沈明礼一脚将她踹开,从怀里掏出那本账册狠狠摔在她脸上,“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你的簪花小楷!你的画押!还有你指使他放债的指令!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
冰冷的账册砸在脸上,冯氏如同被抽去了全身骨头,在地。完了!全完了!王有福那个废物!竟然连账本都被搜出来了!她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和画押,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脸色灰败如土。
沈玉瑶早己吓得瘫坐在地,面无血色,看着状若疯魔的父亲和狼狈绝望的母亲,只会呜呜地哭。
“贪婪无度的蠢货!”沈明礼胸膛剧烈起伏,恨不得生撕了冯氏,“为了你那点私房钱,为了给你那不成器的儿子铺路,给你女儿攒嫁妆,你就敢碰这杀头的买卖?!你知不知道,外面己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御史台的弹劾奏章说不定己经在路上了!永定侯府会怎么看我们沈家?!陆世子会怎么看我沈明礼?!我苦心经营多年的官声,我沈家几代人的清誉,就要毁在你这个毒妇手里了!!”
沈明礼的咆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冯氏心上。流言己经传开了?御史台?永定侯府?陆沉舟?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刀,剜着她的心。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她放印子钱是为了敛财,可从未想过会闹到如此地步啊!
“老爷!老爷饶命啊!”冯氏此刻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尊严,手脚并用地爬到沈明礼脚边,死死抱住他的腿,涕泪横流,哭得撕心裂肺,“妾身知错了!妾身鬼迷心窍!妾身都是为了这个家啊!丰哥儿读书要钱,瑶儿备嫁要钱,府里开销那么大……公中那点银子根本不够……妾身也是没办法啊老爷!求您看在丰哥儿和瑶儿的份上,饶了妾身这一次吧!妾身再也不敢了!求您想想办法,救救沈家啊!”
“为了这个家?”沈明礼怒极反笑,一脚再次将她踹开,眼神冰冷如同看一个死人,“我看你是为了填你自己的无底洞!沈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他剧烈地喘息着,看着瘫在地上如同烂泥的冯氏,又看看吓得瑟瑟发抖的沈玉瑶,心中充满了毁灭般的愤怒和一种被愚弄的耻辱。他指着冯氏,声音嘶哑而冰冷:“好!好一个为了这个家!那本官倒要问问你,苏氏当年的嫁妆呢?!那些田产铺面、金银首饰、古董字画!都到哪里去了?!这些年,府里开销再大,难道还能把苏氏那份丰厚的嫁妆都‘开销’光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