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凡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知道陈飞鹏的性格，有点好大喜功，也容易先入为主。
“先看看吧。”
王凡缓缓起身。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如果手术成功，那是医学界的幸事。”
“如果失败了……那南城第一医院和那个周铭，自然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说完，王凡便转身离开了陈飞鹏的办公室。
陈飞鹏看着王凡的背影，眉头依旧紧锁。
他还是觉得，这件事太离谱了。
“哼，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他拿起手机，又开始在自己的粉丝群和社交媒体上，隐晦地表达对这次手术的“担忧”和“不看好”，进一步引导舆论。
一时间，关于金敏惠手术的讨论，十分激烈。
支持者有之，质疑者有之，谩骂者有之，冷嘲热讽者更有之。
而身处漩涡中心的金敏惠，在经历了最初的绝望和福东来集团声明带来的短暂愕然后，反而慢慢冷静了下来。
事己至此，她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逃避？换医院？
且不说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是否允许折腾，临时又能找到哪家医院，哪个医生敢接手她这个烫手山芋？
周铭那张年轻却异常自信的脸，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
“如果明天的手术顺利，我们可以将你脑内的肿瘤细胞，彻底清除。”
“之后，你只需要在医院住院观察几周，配合一些后续的巩固治疗，就可以康复出院了。”
这些话，此刻听起来，依旧像是天方夜谭。
但不知道为什么，金敏惠的心底，却悄悄地，重新燃起了一丁点……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火苗。
“赌一把吧……”
她喃喃自语，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反正……己经没有更坏的情况了，不是吗？”
南城第一医院，放射科手术室内。
无影灯将整个空间照得雪亮，冰冷的医疗器械泛着金属特有的寒光。
金敏惠安静地平躺在伽马刀治疗床上，麻醉己经生效，她沉沉睡去，暂时摆脱了恐惧和病痛的折磨。
只是那张年轻姣好的脸庞，此刻却带着病态的苍白，眼睑下的乌青昭示着她这段时间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周铭站在控制台前，神情专注。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金敏惠脑部的三维CT影像。
那个狰狞的、不规则形状的胶质瘤，如同盘踞在生命中枢的恶魔，张牙舞爪。
“患者颅内压正常，生命体征平稳。”
麻醉师在一旁轻声报告。
周铭点了点头，目光没有离开屏幕分秒。
他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灵活地操作着，微调着伽马刀射线的落脚点和照射范围。
胶质瘤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它的不规则和浸润性。
它不像有些肿瘤那样边界清晰，而是像树根一样向周围健康的脑组织渗透、蔓延。
传统的切除手术，很难保证百分之百清除，一旦有残留，复发几乎是必然的。
这也是为什么恶性胶质瘤被称为“脑内不定时炸弹”的原因。
手术室的另一侧，隔着一道特制的防辐射玻璃，站着一群特殊的“观众”。
他们都是来自南城各大医院，乃至周边城市一些医院的神经外科和肿瘤科的医生。
有的是主任医师，有的是副主任，最次的也是经验丰富的主治医生。
这些人，随便拎一个出去，都是各自医院的顶梁柱。
此刻，他们却像小学生一样，伸长了脖子，紧紧盯着周铭的每一个操作。
有些人甚至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和笔，刷刷点点地记录着什么。
没办法，这次手术太特殊了。
一个年轻得过分的医生，主刀一台几乎被宣判了死刑的恶性胶质瘤手术，而且还是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这本身就是个巨大的新闻。
更何况，陈东院长放话了，允许观摩学习。
这种机会，谁不想来看看？
万一，只是说万一，这小子真能创造奇迹呢？
那今天能站在这里的人，可就见证历史了！
当然，更多的人是抱着怀疑和看热闹的心态来的。
“小周医生，这个伽马刀的剂量和靶区勾画，针对这种浸润性特别强的胶质瘤，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颇有资历的老医生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这一问，立刻引来了其他人的附和。
“是啊是啊，周医生，给我们讲讲呗？”
“这种病例，我们以前也遇到过，棘手得很啊！”
周铭并没有回头，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观察室。
“胶质瘤的治疗，关键在于‘精准’和‘彻底’。”
“传统的放疗，是大范围照射，容易损伤周围正常的脑组织，副作用大，效果还未必好。”
“伽马刀的优势在于精准。”
“我们可以将高剂量的伽马射线，像手术刀一样，精确聚焦到肿瘤靶点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调整着参数。
“针对胶质瘤的浸润特性，我们的靶区勾画，不能仅仅局限于影像上看到的肿瘤主体。”
“必须根据肿瘤的生长习性，以及它向周围浸润的规律，适当扩大照射范围。”
“这个‘度’的把握，非常关键。”
“扩得太小，容易有残留，导致复发。”
“扩得太大，又会增加对正常脑组织的损伤风险。”
周铭顿了顿，继续道：
“所以，我们需要结合患者的CT、核磁共振，甚至是PET-CT等多模态影像信息，进行精密的计算和三维重建。”
“然后，根据重建后的模型，一点点去‘雕刻’我们的照射野。”
他的话，深入浅出，却又首指核心。
观察室里的医生们，听得连连点头。
有些之前还带着几分轻视的医生，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至少在理论层面，他说得头头是道，无可挑剔。
“原来如此，多模态影像融合，三维重建靶区……”
“这个思路，我们以前也模模糊糊想过，但没有他这么系统和清晰。”
“看来，这小子是真下了功夫研究的。”
窃窃私语声在观察室里响起，但很快又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周铭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