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景年切断了通讯,那支撑着绚烂火花的手臂微微颤抖着,他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拉动破旧的风箱,沉重而灼热。
“没想到,全力展开「衰弱力场」……消耗竟如此恐怖。”
他低声喘息,感觉身体仿佛被彻底抽空,连骨骼都透着酸软。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险些倒下,好在紫羽鹭控制飞行方向,为他稳住身形。他的目光扫过下方战场时,一抹苍白也掩盖不住的笑容,缓缓在他嘴角漾开。
这新技能的威力,远超预期!
“白芷……”
景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爆发出毫不掩饰的赞赏光芒,甚至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地面战场上,是夜归军反攻的狂潮。
在「衰弱力场」那无形的压制下,凶残狂暴的残像大军,此刻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泥沼。
它们的动作变得迟缓僵硬,力量被大幅削弱,周身萦绕的凶戾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那层坚硬的防御外壳,在衰弱力场的作用下,也变得脆弱不堪。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如同燎原之火般席卷战场的夜归军。
“杀——!”
震天的战吼如同惊雷滚过大地。
憋屈了许久的夜归战士们,此刻双眼赤红,胸中积压的怒火与战意彻底爆发。
他们紧握闪烁着寒光的利刃,身披象征着不屈与勇气的战甲,化作一道道汹涌的洪流,无畏地冲向陷入混乱的残像群。
夜归军的长矛与战刀,此刻砍在残像身上不再是金铁交鸣的闷响,而是如同撕裂朽木败革般的“咔嚓”脆响。
曾经需要数人合力才能勉强破开的甲壳,如今在战士饱含愤怒的全力劈砍下,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洞穿、撕裂。
夜归军士气如虹,所过之处,残像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
战士们配合默契,盾墙如铁壁般稳步推进,将残像分割包围;长枪兵紧随其后,锋锐的枪尖,精准地刺入残像因衰弱而暴露的关节与要害;手持战刀的精锐,在分割的敌阵中左冲右突,刀光闪烁间,残肢断臂横飞。
每一个战士的脸上都写满了复仇的烈焰,与必胜的信念。他们踩着倒下的残像尸体,踏着被染成暗红色的焦土,步步紧逼。
每一次挥砍都倾尽全力,每一次突刺都带着为袍泽复仇的决绝。战场上,战士们的身影如燃烧的火焰,以不可阻挡之势,将黑色的残像潮狠狠压回、碾碎。
残像发出惊恐绝望的嘶鸣,阵型彻底崩溃。
它们试图抵抗,但在衰弱力场的持续压制下,动作笨拙而无力。它们试图逃跑,却被西面八方涌来的战士堵截并淹没。
战场局势,在景年那惊天动地的一击之后,己然彻底逆转。
夜归军,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入侵的残像杀得节节败退。胜利的天平,己重重地向着夜归军倾斜。
……
凛冽的黄风呼啸着刮过峰顶,吹拂起少女那头如月光织就的浅色发丝。
她身着赤红长裙,此刻却以一种与裙装格格不入的专注姿态,安静地匍匐在岩石地上。
娇小玲珑的身躯紧贴着地面,曲线被勾勒出几分稚嫩,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韧劲。
在她眼前,静静架设着一台充满冰冷工业美感的远程狙击枪。黝黑的金属枪管,在满天火光下泛着幽幽寒光,与少女纤细娇小的体态形成强烈反差。
少女正是弗洛洛,那张如同精致人偶般,且带着婴儿肥的脸庞上,此刻却笼罩着一层冰霜般的冷艳。
一只眼睛被洁白的绷带缠绕覆盖,而另一只未被遮挡的好看眸子,正闪烁着幽邃难明的光芒。
在她身旁,恭敬地侍立着一名男子。
他身穿战术挂具齐全的专业防弹制服,站姿挺拔如松,双手习惯性地虚扣在腰间的备用弹匣上,浑身散发着久经训练的职业射手气息。
然而,这份专业与干练,此刻却被一种深入骨髓的敬畏所覆盖。
他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目光落在弗洛洛那缠着绷带的眼睛,正严丝合缝地……或者说,是用力地压在狙击镜的目镜罩上。
“咳……”
男子清了清干涩的嗓子,声音放得极低,带着十二万分的恭敬,以及显而易见的迟疑,
“弗洛洛长官,那个,您的……嗯……瞄准眼,似乎……放反了?”
他艰难地组织着措辞,生怕触怒了眼前这位小祖宗。然而内心却在疯狂吐槽:
用那只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眼睛来瞄准?这长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啧!”
一声不耐烦的轻咤响起,带着孩童般的娇憨,却又裹挟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弗洛洛猛地站起,狠狠瞪向男子,眼中幽光流转间,似有冰棱凝结。
“吵死了,我只是在感受枪械的平衡点,还没开始瞄准呢,你急什么!?”
她细皙的小手带着一丝暴躁,用力扯开缠绕在眼眸上的绷带。绷带散落,露出底下完好无损,且剔透如红晶般的眼眸。
此刻,一双赤瞳,闪烁着不悦的寒芒,无声地诉说着她的不满。
“是……是属下多嘴,属下该死!”
男子被那冰冷的眼神刺得一哆嗦,腰瞬间弯得更低了,额头几乎要碰到膝盖,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他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一嘴巴,这张该死的嘴,怎么就管不住呢?惹恼了这位喜怒无常的小妖女,下场恐怕比被残像啃食还要恐怖百倍。
弗洛洛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噤若寒蝉的下属。
她重新趴下,努力模仿着记忆中狙击手的标准姿势,试图将目光聚焦到那复杂的狙击镜视野中。
然而,那双水晶般的眼眸中,此刻却充满了对精密器械的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笨拙。
她的小手一会儿摸摸调节旋钮,一会儿又去碰碰枪栓,动作生涩得像个第一次接触玩具枪的孩子。
男子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冷汗涔涔。
那价值不菲的高精狙在她手里,被玩成玩具枪。他无数次想伸手指导,又无数次被弗洛洛身上散发的低气压逼退,只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原地小幅度地搓着手。
终于,弗洛洛似乎瞄准了某个点,纤细的手指试探性地搭上了冰冷的扳机。她深吸一口气,小脸绷得紧紧的,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可爱又滑稽的认真。
“等……等等,长官!”
男子再也忍不住了,声音带着破音的惊恐。
他几乎是扑跪到弗洛洛身边,保持着最大的安全距离,小心翼翼地劝说道:
“弗洛洛长官,您的腮部需要轻轻贴住枪托,不能悬空……对,就这样……指腹轻轻预压扳机第一道火,感受它的临界点,不是猛扣……”
他一边用蚊子般的声音,快速讲解着最基础的射击要领,一边胆战心惊地观察着弗洛洛的脸色,生怕哪个词又触了她的逆鳞。
弗洛洛皱着眉头,眼中满是不耐烦,但还是勉强按照男子那近乎哀求的指导,一点点调整着姿势。
她笨拙地尝试着贴腮、控制呼吸、感受扳机。那副努力又别扭的样子,与她平时冷艳危险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萌。
终于,在男子提心吊胆的注视下,弗洛洛屏住呼吸,指腹微微用力——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骤然撕裂了山巅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