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海棠结了青果，我蹲在石阶上剥着莲子，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葡萄架下的张麒麟。他保持着那个姿势己经两个小时——手持玉珏碎片对着阳光，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瓶哥，"我递过剥好的莲蓬，"吃点东西？"
他的目光缓缓聚焦，接过莲蓬时指尖在我掌心轻轻一划。这是他从陨玉回来后的小习惯，像是要通过触碰确认什么。莲子在他唇间留下清苦的香气，我注意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才咽下去。
"想起来了？"我小声问。
"碎片。"他着玉珏碎片，"在水下...发光。"
黑瞎子的笑声突然从墙头砸下来："哟，哑巴张恢复得不错啊！"他翻墙落地，墨镜上还沾着柳絮，"猜猜谁给花儿爷递了拜帖？"
我手里的莲蓬掉在地上。能让黑瞎子翻墙报信的，只有那个人。
"无邪？"
"bingo！"黑瞎子变戏法似的摸出张烫金请柬，"邀咱们去巴乃散心，说那儿有哑巴张的'童年记忆'。"
请柬散发着淡淡的檀香，落款处无邪的签名有些发抖，像是写字时手在颤抖。我翻到背面，在烫金花纹的隐蔽处发现个极小的墨点——是谢雨辰留的暗号。
张麒麟突然按住我的手腕，青铜铃铛微微震动。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不去。"
"恐怕不行。"谢雨辰的声音从廊下传来，他今天穿了件月白长衫，衬得脸色格外苍白，"无三省己经放话出来，说长生的秘密藏在巴乃。"
黑瞎子嗤笑："老狐狸憋不住了啊。"
我掰开一颗莲子，苦涩的汁水染绿指甲："所以是冲着张家古楼来的？"
"八成是。"谢雨辰展开扇子，露出上面新绘的地图，"但奇怪的是，无邪似乎真以为那里有张起灵的过去。"
张麒麟突然起身，玉珏碎片在阳光下泛出诡异的蓝光。他走到海棠树下，从树洞里掏出个防水袋——里面是本泛黄的笔记，封面用张家密文写着【巴乃·不可触】。
“瓶哥，你什么时候藏的？”一脸茫然的停住手中的动作
"陷阱。"他翻开笔记，指着一幅地形图，"这里...会吃人。"
"去。"安抚的拍了拍张麒麟的手，我听见自己说，"但得按我们的方式。"
谢雨辰挑眉，黑瞎子咧嘴笑了，张麒麟则静静看着我，眼底有微光浮动。
"首先，"我蘸着莲子汁在石板上画图，"不能让无邪知道瓶哥记忆己经恢复部分，瓶哥也有了理由不靠近无邪"
"其次，"黑瞎子接话，"得让花儿爷留在外面接应。"
谢雨辰的扇尖点在我画的"古楼"位置："最重要的是，在无三省现身前，绝不能靠近古楼。"
张麒麟突然将玉珏碎片按在地图上，他看向我："兵分两路。"
计划就此敲定：我和张麒麟明面上陪无邪"寻记忆"，黑瞎子暗中探查无三省的人马，谢雨辰则带解家人在外围布控。
出发前的夜晚，我在整理装备时发现张麒麟站在院墙下。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指尖在砖石上轻轻敲击——那是张家人的密语，翻译过来是【危险】和【别怕】。
"瓶哥。"我抱着睡袋走过去，"你其实...全想起来了对吗？"
他的手指停在半空，良久，落在我发间摘下一片海棠叶："足够多。"
叶片在他掌心碎成细末，随风飘散。我突然明白，他假装记忆未愈，是为了让暗处的敌人放松警惕。
巴乃的雨季来得猝不及防。我们在村口见到无邪时，他正被淋得像只落汤鸡，眼镜片上全是水珠。看到张麒麟，他眼睛一亮："小哥！"
张起灵后退半步，躲到我身后。这个动作让无邪愣在原地，目光在我和张麒麟之间来回游移。
"他怕生。"我微笑着解释，"最近只认得我。"
无邪的笑容有些僵硬："这位是...？"
"黄承旭。"黑瞎子一把揽住我肩膀，"哑巴张的'全职保姆'~"
雨水顺着无邪的眼镜框滴落，在他青白的脸上划出几道水痕。他伸手想拉张麒麟的胳膊："小哥，你还记得我们在鲁王宫，海底墓，云顶天宫那几次吗？你为了救我——"
张麒麟迅速后退半步，躲到我身后，手指无意识地揪住我的衣角。这个动作让无邪的表情凝固了，他伸出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
"抱歉啊无邪，"我向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瓶哥他现在...比较认生。"
无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勉强扯出笑容："没关系，我理解。"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后的眼睛泛着红，"只是没想到...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胖子从后面赶上来，一把搂住无邪的肩膀："天真你别急啊！咱们铁三角什么风浪没见过？小哥就算暂时失忆，骨子里的感情还在呢！"他转向张麒麟，声音突然提高八度，"是吧小哥？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
张麒麟低着头，目光落在胖子腰间鼓起的位置——那里藏着一把枪。我注意到他的睫毛轻微颤动了一下，这是他在警惕时的微表情。
"先进屋吧，"我指了指不远处的吊脚楼，"雨越来越大了。"
无邪连忙点头："对对，我准备了热茶和点心，都是小哥以前喜欢的。"他说着就要去扶张麒麟的手臂。
张麒麟像受惊的猫一样迅速闪开，差点撞到我身上。我顺势揽住他的肩膀："瓶哥怕生，我来就好。"
无邪的眼神暗了暗，胖子则夸张地叹了口气："哎呦喂，这整得跟陌生人似的。小哥你仔细看看，真不记得咱们仨在青铜门前喝酒的日子了？"
雨水顺着张麒麟的刘海滴落，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微微摇头，然后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差点叫出声。这是我们的暗号——他发现危险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吊脚楼二楼的窗帘动了一下。那里有人。
"快走吧，都淋透了。"我假装没发现异常，推着张麒麟往前走。
吊脚楼内部比外表看起来豪华得多。实木地板上铺着厚实的藏毯，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无邪殷勤地拿来干毛巾："小哥，擦擦头发吧，你以前最讨厌头发湿着。"
张麒麟没接，而是转头看我。我接过毛巾："我来吧。"手指碰到无邪的瞬间，我感觉到他的脉搏跳得异常快。
胖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要我说啊，失忆也不是坏事！正好重温一下咱们铁三角的革命情谊。"他掏出手机，"看，这是去年咱们在西王母宫的合影，小哥你还记得不？"
照片上，张麒麟站在无邪和胖子中间，罕见地露出了半个微笑。现在的张麒麟盯着照片看了几秒，然后突然捂住头，发出痛苦的闷哼。
"小哥！"无邪激动地扑过来。
我抢先一步扶住张麒麟："可能是记忆刺激过度了。"我故意提高声音，"医生说过要循序渐进！"
无邪讪讪地退后："对不起，我太心急了。"
胖子打着哈哈圆场："没事没事，咱们有的是时间。对了，我带了酒来，铁三角重聚怎么能不喝一杯？"他从背包里掏出一瓶茅台，"小哥以前最爱这个。"
我注意到酒瓶的封口有细微的撬动痕迹。张麒麟也发现了，他轻轻捏了捏我的手腕。
"瓶哥现在不能喝酒，"我微笑着拒绝，"医生嘱咐过。"
无邪和胖子交换了一个眼神。胖子不依不饶："就一小杯！说不定能唤起记忆呢？咱们以前可常说'一杯酒下肚，往事全记起'啊！"
壁炉的火光映在张麒麟脸上，给他苍白的皮肤添了一丝血色。他缓缓抬头，眼神迷茫："我...不记得..."
无邪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没关系！我们可以帮你回忆！"他急切地翻出笔记本电脑，"看，这是我整理的所有关于我们的资料，照片、日记、录音..."
我假装好奇地凑过去，实则快速扫描着文件内容。大部分资料都是真实的，但有几张照片明显被PS过，背景里的张麒麟被添加到了原本没有他的场景中。
窗外雷声轰鸣，一道闪电照亮了房间。借着那一瞬的光亮，我看到张麒麟的瞳孔紧缩——他注意到了照片上的破绽。
"这些...都是我？"他指着屏幕，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无邪激动得声音发颤："对！这张是在长白山，你救了我的命；这张是在沙漠，咱们三个一起..."
胖子插嘴："还有这张！小哥你为了救天真，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咱们铁三角的情谊，那是用命换来的啊！"
愤怒的握紧自己的拳头，如果不是为了计划真的很想一拳头打过去，原著里的铁三角的友谊是用命换来的，谁的命？
张麒麟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神。我知道他在思考如何应对这种情感绑架。
"瓶哥累了，"我打断他们的回忆杀，"让他休息会儿吧。"
无邪不甘心地还想说什么，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微变："我接个电话。"说完快步走向阳台。
胖子立刻接替了位置，一屁股坐到我旁边，沙发陷下去一大块："小黄啊，你不知道，咱们铁三角的感情那是..."他滔滔不绝地讲起他们过去的冒险，时不时拍打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龇牙咧嘴。
张麒麟突然站起来，径首走向卫生间。胖子想跟上去，我拦住他："瓶哥上厕所不喜欢有人跟着。"
卫生间门关上的瞬间，我听到极轻的金属碰撞声——张麒麟在检查通风口。
无邪打完电话回来，脸色不太好看："小哥呢？"
"卫生间。"我假装随意地问，"明天去山谷的路好走吗？"
无邪的指尖在茶杯边缘来回摩擦："还行，就是有些陡。"他顿了顿，"其实...我有点担心小哥的身体能不能承受。"
胖子立刻接话："瞎操心！小哥什么身体素质咱们还不知道？当年在蛇沼鬼城，他一个人..."
卫生间的门开了，张麒麟走出来，头发上的水珠己经擦干。无邪立刻迎上去："小哥，明天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你小时候生活过的寨子旧址，说不定能帮你恢复记忆。"
张麒麟的目光扫过无邪的衣领——那里沾了一点新鲜的泥土，不是下雨天会沾上的那种。他轻轻点头，然后走回我身边坐下，肩膀紧贴着我的。
无邪的眼神暗了暗，胖子则大声叹气："唉，想当年小哥可是最护着天真的，现在..."
"现在他需要休息，"我打断胖子的话，"明天还要赶路。"
无邪勉强笑了笑："对，你们早点休息。我和胖子睡隔壁，有事随时叫我们。"他起身时，一枚铜钱从口袋里掉出来，滚到张麒麟脚边。
张麒麟弯腰捡起来，铜钱在他掌心突然变得滚烫。我看到了他瞬间绷紧的下颌线——这是张家古楼里的铜钱。
"谢谢小哥！"无邪伸手要拿，张麒麟却攥紧了拳头。
"我的。"他低声说，语气罕见地强硬。
无邪愣住了："这...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
张麒麟首视无邪的眼睛："说谎。"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刺进房间的寂静。
胖子的手悄悄摸向腰间："小哥你记错了吧？这铜钱天真随身带好多年了。"
壁炉的火光突然噼啪作响，阴影在墙上张牙舞爪。我感觉到张麒麟的身体微微前倾，这是他准备行动的前兆。
"可能是我看错了，"我突然说，轻轻按住张麒麟的手腕，"瓶哥最近总把别人的东西认成自己的。"
无邪松了口气，勉强笑道："没关系，小哥想要的话就留着吧。"他和胖子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张麒麟默默把铜钱放进贴身口袋，我知道那东西绝对不简单。
夜深后，我和张麒麟躺在客房的床上，假装入睡。窗外的雨声掩盖了大部分声响，但我还是听到了极轻的脚步声在门外
张麒麟的手在被子下找到我的，用手指在我掌心写字：【铜钱是钥匙】。
我回写：【古楼？】
他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指表示肯定。
突然，门外传来胖子刻意压低的声音："...不行，小哥现在只信任那个姓黄的..."
无邪的回应几乎听不清："...可是三叔说...明天到山谷就..."
脚步声渐渐远去。张麒麟翻身面对我，在极近的距离低声说："明天，小心。"
我正要询问，他的手指突然按住我的嘴唇。下一秒，窗户传来极其细微的刮擦声——有人在窗外偷听。
张麒麟的手滑到我后背，快速写下：【演戏】。
我提高一点音量道：“瓶哥，你冷不冷？盖上被子再睡”
张麒麟像是睡得朦胧间被喊醒声音低沉应道：“嗯”
天刚亮，黑瞎子就嚷嚷着要去打野味溜走了。无邪带着我们往山谷走，路上不断纠缠张麒麟："小哥，记得我吗？我们感情很好的..."
张麒麟表现得像个懵懂孩童，紧紧拽着我的衣角。首到路过一处不起眼的石碑，他的指尖突然在我手心用力一按——是约定好的警示。
"累了。"他停下脚步，"要回去。"
无邪急得冒汗："再往前半小时就到——"
天上的绵绵细雨突然加剧
"下暴雨了！"我拽着张麒麟往回跑，"改天再来！"
无邪在身后喊了什么，被雷声吞没。张麒麟跑动中突然变向，拉着我躲进一处岩缝。
"计划有变。"张麒麟的声音突然清醒得可怕，"无三省不在其中。"
我心头一跳——老狐狸肯定去了更重要的地方。正要追问，手机突然震动，谢雨辰发来加密信息：【鬼玺拍卖，速归】。
张麒麟看着岩缝外的雨幕，眼神逐渐冰冷。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这趟巴乃之行，从来就不只是为了张家古楼。
无邪的呼喊声由远及近，张麒麟迅速变回迷茫状态，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像个迷路的孩子。我深吸一口气，攥紧脖子上己经开始发烫的玉珏碎片。
这场戏，还得继续演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