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你包的那是饺子吗?!那是面疙瘩裹肉馅儿!别糟蹋粮食了行不行?】无邪一边笨拙地捏着饺子褶,一边在意念里疯狂吐槽黑瞎子那惨不忍睹的作品。
【嘿!小无邪你懂什么?这叫艺术!抽象派饺子!懂不懂欣赏?!】黑瞎子毫不示弱,意念里充满了对自己“杰作”的迷之自信,【再说了,皮厚馅儿足,顶饱!你看哑巴张多实在!】
【小哥那是懒得理你!】无邪翻了个白眼,【小花,你看他!】
【嗯……】谢雨辰的意念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瞎子,你这几个……还是下锅煮给自己吃吧。别吓着小旭。】
【花儿爷!连你也嫌弃我?!】黑瞎子意念悲愤,【小太阳!你评评理!】
黄承旭正将一颗的花生塞进一个包好的饺子里,感受到黑瞎子的“控诉”,嘴角忍不住扬起,意念里带着轻快的笑意:【嗯……瞎哥包的……很有创意。】
【听见没!小太阳都说有创意!】黑瞎子立刻得意洋洋。
【小旭那是给你面子!】无邪拆台。
【张麒麟,花儿爷,管管小无邪!】黑瞎子开始拉外援。
张麒麟正默默地将一颗剥好的核桃仁放到黄承旭手边的碟子里,感受到意念里的吵闹,头也没抬,意念毫无波澜地回了一个字:【嗯。】
【嗯?!哑巴张你‘嗯’是什么意思?!你到底站哪边?!】黑瞎子抓狂。
【哈哈哈!瓶哥威武!】无邪意念狂笑。
听着脑海里这熟悉又充满生气的吵闹,看着身边张麒麟默默递来的核桃仁,再望向暖光下谢雨辰温润的侧脸和黑瞎子、无邪斗嘴时生动的表情,黄承旭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暖而沉静。
没有人问他在青铜门里经历了什么,看到了什么“答案”。那九十天锥心刺骨的等待和恐惧,需要时间来慢慢平复。
此刻的相聚,此刻的安宁,此刻这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年”,就是最好的疗愈。他们只需要知道,他回来了,平安地回来了。
并且,他变了——那眉宇间沉淀的沉稳,眼神中闪烁的坚定,以及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如同经过烈火淬炼后更加温润明亮的光芒,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未来或许依旧布满荆棘,那个关乎世界存亡的使命依旧沉重地压在他的肩头。但此刻,在这灯火可亲、亲友在侧的小院里,黄承旭只想好好感受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
将煮好的饺子装盘黄承旭夹起一个自己包好的、圆鼓鼓的饺子,轻轻放在张麒麟面前的碟子里,轻声道:“瓶哥,尝尝?”
张麒麟抬起眼,深邃的目光落在他带着温暖笑意的脸上,又看了看碟子里那个的饺子,缓缓地、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拿起筷子,夹起那个饺子,如同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小心地咬了一口。
暖黄的灯光下,他冷硬的轮廓似乎也被这人间烟火柔化了几分。
迟来的年夜饭,热气蒸腾,香气弥漫。朱漆圆桌上,五色菜肴琳琅满目,中间一口咕嘟冒泡的铜锅,红亮的汤底翻滚着肉片与菌菇。暖黄的灯光透过精巧的八角宫灯纱罩,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屋外是料峭春寒,屋内却暖意融融,劫后余生的安宁与团聚的喜悦沉淀在空气里,沉甸甸的,带着烟火气的馨香。
然而,这份安宁之下,却涌动着一股奇异而郑重的暗流。
饭至半酣,谢雨辰放下筷子,修长的手指拂过袖口并不存在的褶皱。他起身,从一旁紫檀木的多宝格暗格里取出一个早己备好的锦缎匣子。匣子打开,里面是五个鼓鼓囊囊、用金线绣着“福”字的大红封。他神色平静,挨个将红包放在每个人面前的桌角——张麒麟、黑瞎子、黄承旭、无邪,最后是他自己的位置旁也放了一个。
没有言语,没有祝福的客套。他只是轻轻放下,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花儿爷”的仪式感。仿佛这沉甸甸的红包本身,便承载了他所有未出口的祈愿——平安,顺遂,岁岁如今朝。
黑瞎子正叼着一片烫嘴的羊肉,墨镜后的眼睛扫过那抹刺目的红,罕见地没有嚷嚷“花儿爷破费了”。他默默地放下筷子,在自己那个鼓鼓囊囊、仿佛装满了各种零碎物件的战术背包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五个用深蓝色绒布仔细包裹的小包。他解开系绳,露出里面五枚质地温润、触手生凉的白玉无事牌。玉牌不大,却雕工精湛,西角圆润,正面光素无纹,只在中心浅浅浮雕着一个古朴的“安”字,背面则刻着西字吉言:**西年无事**。
他挨个将玉牌放在每个人的红包旁边,同样沉默不语。那“西年无事”,像是一个朴素的、带着江湖气的祈愿,祈愿这来之不易的平静,能再长久一些。
张麒麟的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红包和玉牌上,又缓缓抬起,看向身边的黄承旭。他沉默地起身,走到内室。片刻后,他捧着一个同样古朴的乌木小盒回来。打开盒盖,里面并非金银珠玉,而是几件小巧玲珑、却透着岁月包浆的古董玩意儿:一枚前朝的羊脂白玉平安扣,一只内画着西湖山水的鼻烟壶,一块雕着瑞兽的澄泥砚,还有一只小巧的青铜错金瑞兽镇纸。每一件都透着雅致与用心。
他先将平安扣放在谢雨辰面前,鼻烟壶给了黑瞎子,澄泥砚推给无邪,最后,他拿起那只青铜错金瑞兽镇纸,却没有立刻放下。他的指尖在镇纸底部轻轻一按,一个小小的暗格弹开,露出了里面静静躺着的东西——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却栩栩如生、憨态可掬的墨玉麒麟吊坠。吊坠旁边,还有一张薄薄的、印着银行烫金LOGO的黑色卡片。
他将镇纸连同里面的墨玉麒麟和卡片,一起郑重地放在了黄承旭面前。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眼,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极其认真地凝视着黄承旭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守护与交付,都刻进对方的灵魂里。依旧,没有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