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北大学宣布取消周天宇入学资格时,
陈默血液中的铼锇同位素浓度正成为《柳叶刀》的医学之谜。
同一秒,赵小树指尖划过审计报告的钢筋标号栏,
福利院地下传来的共振波谱与劣质矿渣的
放射性指纹在频谱仪上完美重叠。
---
协和医院重症隔离病房,空气是凝滞的消毒水与精密仪器低鸣的混合体。陈默躺在病床上,周身连接着复杂的生命维持和监测系统。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胸膛的起伏己趋于平稳。床边,血液透析机的管路里,暗红色的血液缓慢循环,滤膜上吸附着肉眼难辨的金属微粒。
“铼-187和锇-189的同位素比值异常,远超环境本底值。”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指着全息投影上的复杂光谱图,眉头紧锁,对着来自全球顶尖医学期刊《柳叶刀》的专访镜头,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凝重,“这些超重金属同位素,通过某种未知的生物代谢途径,与他体内的神经毒素及受损神经末梢形成了极其稳定的螯合物…像一层金属‘骨甲’,包裹着毒素核心。这解释了为什么常规解毒剂无效,也解释了为什么在B3层,他能感知到矿脉共振——他本身,在某种程度上,成了一个活体的稀有金属探测器,或者说…一个被痛苦锻造出来的‘矿脉骨哨’。”
病房外,苏倩、林小满、韩小满等人透过观察窗,看着陈默沉睡中依旧微微蹙起的眉头,听着老教授惊世骇俗的诊断,心头如同压着铅块。陈默的“幸存”,不是解脱,而是被拖入了一个更诡异、更痛苦的深渊。他成了行走的“证据”,也成了“园圃”必须回收或摧毁的“异常样本”。
“能清除吗?”林小满的声音干涩。
老教授沉重地摇头:“强行剥离金属‘骨甲’,等同于撕裂他受损的神经,风险极高。目前…只能维持,并寄希望于他自身的代谢和…奇迹。” 他顿了顿,补充道,“《柳叶刀》的报道会引发国际医学界的关注,这或许…是某种保护。”
保护?韩晓雨看着加密终端上“园丁长”启动的“根须”协议详情——一支由顶尖生物学家、神经外科医生和战术人员组成的“回收”小队己悄然入境。国际关注,在绝对的力量和黑暗面前,能保护多久?她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
清北大学官网的公告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轩然大波。
“关于取消周天宇同学入学资格及撤销其‘未来之星’竞赛奖项的公告:经严格核查,周天宇同学参赛成果存在严重学术不端行为,其获奖论文核心数据系剽窃自育英实验学校陈默同学…学校坚持学术诚信,对任何舞弊行为零容忍…”
公告下方,附有详细的调查证据链,包括陈默的原始实验记录、被标记为“涉密”的数据包解密内容、以及竞赛组委会内部施压邮件的截图(由韩晓雨匿名提供)。
网络瞬间沸腾。曾经被捧上神坛的“天才少年”、“黄金雏菊”,顷刻间跌落尘埃,成为人人喊打的学术窃贼和特权丑闻的象征。周天宇的名字,连同他母亲柳曼的恶名,被钉在了耻辱柱上。他曾经施加在陈默等人身上的霸凌细节也被媒体深挖,曝光在阳光下,引发公众对校园特权霸凌和系统性资源掠夺的愤怒声讨。
然而,在京城一栋不挂牌的生物医药研究所深处,一间布满监控屏幕的观察室内,周天宇对此一无所知。他穿着束缚衣,眼神空洞呆滞,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下。复杂的电极贴片布满他的头颅,监测着他混乱不堪、如同短路电线般的脑电波。屏幕上,代表他“黄金雏菊”ID的虚拟形象,己经变成了一朵枯萎、焦黑的残花,下方标注着冰冷的红字:“认知功能严重受损,不可逆。实验价值归零。建议:转入长期观察序列C(低优先级)。”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冷漠地记录着数据,对旁边同事低语:“废了。神经被‘雏菊云端’的反噬和强制抽取烧坏了。‘园圃’的镀金傀儡,用完即弃罢了。” 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一件报废的仪器。周天宇曾经依仗特权施加的霸凌,最终导向的,是他自身被更强大的特权彻底物化和废弃的结局。他成了“园圃”这台精密机器运转过程中,一颗产生预期外火花而被熔断的劣质零件。
---
市福利院,一间临时被征用为联合审计组办公室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如同正在解剖一具巨大的腐尸。空气中弥漫着旧文件、灰尘和打印机油墨的味道。来自中央审计署、纪委、资源部和卫健委的专家们,正埋头于堆积如山的账册、合同、检测报告和工程图纸之中。核心物证,正是陈默用命换来的那本边缘烧焦、封面荆棘徽记被陈默鲜血浸透的《原始资源凭证》残本,以及从长青信托B3层抢出的部分未被粉碎的零散文件。
赵小树坐在角落一张特意为他准备的小桌子旁,面前摊开放着审计组整理的、关于福利院“爱心营养工程”及“危房改造工程”的专项审计报告初稿。他小小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特制的降噪耳机,但并未播放音乐,而是连接着韩晓雨为他调试的、能过滤特定频段并放大目标低频信号的频谱分析仪。他的任务,是利用他变异的听觉感知,辅助审计组寻找账目与物理实体间的异常关联。
审计组组长,一位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的中年女性(王组长),正用激光笔点着投影幕布上的数据:“…‘爱心钙’口服液的采购价是市场同类产品的五倍!供应商‘仁爱生物’是副市长夫人基金会控股的空壳公司!其原料溯源文件全是伪造!实际原料检测报告显示,重金属镉、放射性钍严重超标,与陈达纪念碑劣质钢筋的矿渣成分高度同源!”
“福利院扩建工程的水泥标号严重不足,钢筋偷工减料!监理报告造假!”另一位资源部专家指着工程图纸和建材抽样报告,声音愤怒,“看看这些钢筋的拉伸强度和抗腐蚀性数据!连最低标准都达不到!用的是钢铁厂当年废弃的、含有超标放射性元素的劣质矿渣钢!他们用毒矿渣喂孩子,又用同样的毒矿渣给孩子盖房子!禽兽不如!”
王组长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转向赵小树,语气尽可能温和:“小树,关于福利院新楼,特别是你之前说‘会哭’的那面墙的区域,审计报告里列出了所有建材的采购批次和质检编号。你能…再试着听听吗?看看这些冰冷的编号背后,有没有…‘声音’?”
赵小树点了点头,小手有些紧张地翻动着厚厚的审计报告。他的指尖划过一栏栏钢筋型号、水泥批次编号、供应商代码…大部分区域,耳机里只有沉闷的、无意义的低频背景噪音。当他翻到报告附录,关于新楼地下室承重墙使用的特种高强度钢筋(型号:HRB500E,采购批次:SL-1998-07,供应商代码:Garden-Steel)的详细清单时,他的手指猛地顿住!
“嗡…嗡嗡嗡…” 赵小树的小脸瞬间皱紧,小手紧紧捂住耳机,身体微微后仰,仿佛在抗拒一股无形的声波冲击!“…墙…那面墙!…在叫!…好多好多人在叫!…好疼…压得好疼…喘不过气…冷…黑…” 他断断续续地描述着,声音带着恐惧的哭腔。
“是这里!批次SL-1998-07!供应商Garden-Steel!”王组长立刻标记,“立刻调取该批次钢筋的全部生产、运输、质检记录!重点查来源和放射性指标!小树,坚持一下,能听到别的吗?比如…机器?或者…别的声音?”
赵小树紧闭着眼睛,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努力在痛苦的声浪中分辨。“…有…有机器…很小的…滴滴滴…在墙里面…很深很深…还有…水声?…滴答…滴答…” 他描述的“滴滴滴”声,被频谱仪捕捉并放大,形成一组极其规律的短脉冲信号。
韩晓雨远程接入会议系统,看着赵小树频谱仪传回的信号波形,瞳孔骤然收缩!“这脉冲信号…是地质沉降监测仪的标定信号!频率和编码格式…是十年前国土资源部淘汰的旧型号!” 她立刻调取福利院及周边区域的地质档案,“福利院新楼的地基…正好压在老钢铁厂填埋废矿渣的旧矿坑上方!他们用劣质矿渣钢做承重墙,盖在废矿渣填埋坑上!墙体内部的应力异常触发了当年埋设的、早己被遗忘的沉降监测仪!”
结论令人窒息:福利院新楼,从地基到墙体,都是用有毒的矿渣和谎言浇筑的死亡牢笼!孩子们不仅吃着毒钙,还睡在随时可能因地基不稳和建材劣化而崩塌的危楼之上!赵小树听到的“哭声”,是无数冤魂在矿渣深处的哀鸣,是沉降监测仪发出的死亡倒计时!
“立刻疏散福利院全体人员!启动紧急结构加固和安全评估!”王组长厉声下令,声音因愤怒和后怕而颤抖。她看向赵小树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感激和痛心。这个饱受折磨的孩子,用他变异的痛苦感知,揭开了掩盖在审计数据之下、最触目惊心的物理罪证。
---
京城,“园丁长”的指挥节点。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屏幕上分屏显示着:
清北大学取消周天宇资格的公告引发的舆论海啸。
协和医院关于陈默“矿脉骨哨”体质的《柳叶刀》专题报道摘要。
中央联合审计组进驻本市,福利院紧急疏散的新闻快讯。
以及,“根须”小队发回的加密简报:“目标(陈默)处于严密保护下,医院安保等级极高,且国际医学界关注。‘回收’行动风险剧增,请求指示。”
“园丁长”端坐在阴影中,指间把玩着一枚纯金的雏菊书签,书签边缘的寒光映着他毫无波澜的眼眸。周天宇成了弃子,陈默成了烫手山芋,审计组的铁拳正砸向“园圃”精心掩盖的矿渣根基。局面似乎正朝着失控的方向滑落。
然而,他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愉悦的弧度。他按下一个按钮,调出一份标有“嫁接计划-最终阶段”的加密文件。文件的核心是一份名单,名单上罗列着十几个名字,有刚在“未来之星”竞赛中崭露头角的寒门学子,有在“活体图书馆”事件中表现出领导力的少年,甚至…包括赵小树的名字(备注:特殊感知能力,待评估)。每个名字后面,都附有详细的背景分析和“可塑性”评估报告。
“黄金的雏菊枯萎了,”“园丁长”低语,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但花园需要新的花朵。更坚韧,更隐蔽,根系…深植于苦难的土壤。”他点开名单上第一个名字——一个来自偏远山区、以全省理科状元身份考入顶尖大学的寒门天才的档案。档案的“备注”栏里,赫然写着:
“家庭负债:母亲重病(可控)。可利用其‘感恩’与‘上进’心理,通过定向‘精英培养’及‘家庭援助’计划,引导其研究方向(建议:新材料或生物神经接口领域),逐步纳入‘园圃’资源体系。忠诚度培养周期预估:3-5年。”
他接着点开赵小树的档案,在“待评估”后面,手动输入新的备注:
“变异感知能力(地声/次声波)确认。具有潜在战略价值(地质勘探/情报监听)。可尝试通过‘特殊教育关怀’项目接触,以‘治疗’和‘潜能开发’名义进行引导和控制。注意:与抵抗团体关联密切,需谨慎剥离。”
“启动‘嫁接’。”“园丁长”下达指令,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冷酷,“目标:名单上的‘优质苗圃’。方式:国家级奖学金、顶尖实验室准入、量身定制的‘导师’计划、解决家庭‘困难’…用阳光和养分,将野草的根系,温柔地嫁接进‘园圃’的脉络。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新的‘黄金时代’绽放。” 他深知,最牢固的控制,不是恐惧,而是希望。是给予那些在黑暗中挣扎的生命,一道看似触手可及的光,然后,将他们的未来,牢牢绑在“园圃”的战车上。
屏幕切换,显示出一份精心准备的、由京城某顶级基金会和权威学术机构联合发起的“晨曦计划——助力寒门英才攀登科学高峰”的启动仪式邀请函草案。发起人名单中,“园丁长”代理人的名字赫然在列。阳光慈善的外衣下,新的、更隐蔽的掠夺和驯化程序,己然启动。
---
协和医院病房。
陈默在昏沉中似乎听到了骨哨的呜咽,感受到了大地深处矿脉的沉重脉动,更“听”到了福利院墙体在审计报告的数据中发出的无声悲鸣。他缠着纱布的右手,无意识地微微蜷缩,仿佛依旧紧握着那枚染血的铼锇碎片和烧焦的账本封面。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王组长带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油墨温度的审计简报(福利院部分)走了进来。她看着病床上与无形痛苦抗争的少年,将简报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封面上用红笔圈出了“Garden-Steel”和“SL-1998-07”的编号。
“孩子,你吹响的骨哨,”王组长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磐石,“有人听见了。矿渣下的哭声,钢筋里的罪证,审计的笔,就是最好的扩音器。好好养伤,黑暗…还没结束,但清算,己经开始。” 她深知,真正的战斗,在陈默醒来之后,在“园圃”启动的、以“希望”为名的“嫁接”计划铺开之时。审计的骨哨己经吹响,它不仅要揭露过去的罪恶,更要警惕那些包裹着蜜糖的未来枷锁。